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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這些箭矢,每一支僅不過只有半尺長,粗如小指卻係精鋼打製,屬於宇內十二令專屬的兵器製造所所鑄造,每一枚上面都鑄有這類字模標誌。

  那也許是一種毫無意義的動作,只見他右手二指比作剪刀的形狀,向著一支箭矢上剪去,兩指夾箭之下,這支箭矢登時從中一折為二。

  第二支也是如此。

  第三支、第四支——七支都是如此。

  雪豹子白勝只嚇得膽上生毛,他睜大了眼,仔細的打量著對方的這些動作,只見七支甩手箭,在對方那雙肉指剪夾之下,已變成了十四支,紛紛墜落地上。

  白勝兩片牙骨在戰抖,吶吶的道:「你——到底是誰?」

  那人看了他一眼,微微冷笑著,不予置答,卻又繼續的玩弄著手上的那根虎尾鞭。在他雙手玩弄之下,粗如雞卵的虎尾鞭身,一節節的折斷在地。

  雪豹子白勝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眼前的一切,都是再真實不過。

  甩手箭腰折十四,虎尾鞭變成七截,黑衣人顯然具有傳說中的那種「氣集」功力,否則萬難致此。

  其實氣集這兩個字眼,到底是屬於一種什麼功力,白勝根本就攪不清楚,只知道有這麼種稱呼罷了。

  黑衣人把手上的破銅爛鐵清理乾淨以後,向著他面前的白勝一哂,道:「你知道這種功力麼?」

  白勝戰慄著,說道:「是——氣集功夫——吧!」

  黑衣人冷笑道:「這真難為你了。」

  白勝害怕的說道:「請——開恩饒命——我——」

  黑衣人臉色緩和下來,點頭道:「我正是在等著你說這句話,我想你會說的。」說到這裡,臉上顯現出一種快意:「我原以為你們宇內十二令的人都是什麼了不起的漢子,今天一看,不過爾爾,令人齒冷!」

  白勝雙膝在抖顫著,差一點可就要跪了下來。

  黑衣人冷笑道:「你既然已經開口討饒,我卻就不便再趕盡殺絕——」白勝心裡一鬆,剛要出聲道謝,黑衣人卻笑道:「只是卻也沒有這麼容易就放過你!」

  白勝打了個冷戰,才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黑衣人話一出口,身子已如同電閃而進。

  白勝自忖著他要向自己出手,大吼一聲,雙手同時撩起來,用「雙插手」的狠厲手法,反向黑衣人兩肋上插了過去。

  那真是一式巧妙的動作,黑衣人的雙手,那麼翩然的翻起來,有如驟展雙翅的鷹鷲,連同著他那魁梧的身子,也像是忽然昇高了三尺,緊接著那雙翻起當空的手掌,卻有如山沉大地般地落下來,其勢有如奔雷駭電,快到難以想像。

  白勝立刻就為那種巨大的力道鎮壓住了,全身上下像是勒了一道緊身箍。他的手不過才遞出一半,只覺得肩上一痛!徹骨的一陣奇痛,兩處肩頭,已吃對方黑衣人抓了個結實。

  雪豹子白勝怪嘯一聲,還想在危機一瞬,以雙乎插入對方的腹臟,只是他卻失去了這個機會。黑衣人那雙搭按在他肩頭上的手掌,忽然一收,彷彿聽見卡喳的骨折聲,在他十指力抓之下,白勝的兩處肩骨,已碎成幾節。

  黑衣人雙手猝翻,白勝身子就像箭也似的擲了出去,在泥地裡打了幾個滾兒,當場疼昏了過去。

  一聲尖銳的胡哨,劃破了眼前的靜寂,緊接著是一人破鑼般的嗓音,大聲的在吆喝著:「拿人呀!」

  「不好了,死了人呀!」

  鑼聲噹噹,靜夜裡份外刺耳,聽得人毛骨悚然!

  馬場四周的舍房裡,立刻亮起了燈光,無數條人影,相繼的包抄過來。

  燈光、火光由四面集中過來,清晰的照見了場子裡的那個黑衣人。

  他好像根本就沒有逃走的意圖。臉上罩著陰沉的氣色,目光炯炯,神采飛揚,大有「雖千萬人吾往」的英雄氣概。

  一個撲上來的人,也是最早發現他的那個更夫。一手持刀,一手提鑼,這小子大概是仗著人多勢眾,要顯顯他的威風,身子一撲上來,二話不說掌中刀摟頭蓋頂的直向著黑衣人頂門上直劈下來。

  黑衣人抬手拿住了他的刀鋒。這名更夫雖然施出了他吃奶的力氣,卻休想奪下他那口刀來。黑衣人根本就不把他當一回事,甚至於不看他一眼,那雙充滿了炯炯智光的眸子,只是打量著四下裡撲奔而來的人群。

  燈光、火光、刀光熔成一片,全馬場的人都出動了。

  黑衣人那種氣勢,好像並不曾把這些看在眼睛裡,那雙深邃的眸子,在略一顧盼之後,隨即向一個人身上集中!這個人似乎深具不凡,在眾相奔嘯的同時,卻保持著一份屬於他自己的寧靜。

  寧靜並不就代表和平。透過這個人那雙深湛的眸子,可以窺測出他深深壓制在內心的那種憤怒與驚訝。

  鷹千里似乎在第一眼裡,已經認出了眼前的這個黑衣人是誰。他的驚訝似乎不無道理,因為他已經發覺到對方那個黑衣人,顯然已非當年「吳下阿蒙」。

  一個身具異功的人,絕不會輕舉妄動,鷹千里這麼老遠的打量著他,並非是沒有道理,他是在窺伺著對方的實力,出手的招式,在那裡能發現出某些空隙與破綻。

  一掌金錢念無常就侍立在左側方。這個人似乎和鷹千里一般的陰森可怖,由他的平靜表情裡,可以猜測出這個人的遇事沉著。

  更夫仍在用力奪他的刀,一張臉漲得面紅耳赤,只是雖是施出了平生之力,也休想奪下來,甚至於那口刀在對方二指拿捏之下,連動也不曾動一下。

  黑衣人的眼睛只被一個人所吸引著,鷹千里。除了這個人以外,好像在場的任何人,都不曾瞧在他的眼睛裡。

  一片亂囂裡,這些人已把他團團圍住。

  燈光聚集之下,把這個黑衣人照得一清二楚,他那雙眸子,卻有如磁石引針般地,只是打量著一個人——鷹千里。那種表情顯示出,好像只有鷹千里這個人,才稱得上是他的敵人,只有這個人,才夠資格與他一爭長短。當然,他也並沒有疏忽站在鷹千里身邊的另一個人——一掌金錢念無常。

  人的神態與氣勢,本身就是用以自防的一種武器。

  黑衣人雖不曾開口說一句,可是顯示在他冷峻面頰上的那種神采,卻使得這些來犯的人都有所恐懼,不敢貿然近身。

  奪刀的更夫,仍在奪他的刀,他似乎有不得不奪的苦衷,因為那隻持刀的手,已被刀柄上所傳出的一種力道緊緊地吸住,因此他並非是在奪刀,而是急欲想擺脫那種力道,這種情形自非本人所能洞悉。

  忽然,黑衣人像是厭倦了更夫的糾纏,只見他那隻拿刀的手輕輕向外揮動了一下,那名更夫連同他拿在手裡的鋼刀,一齊被拋向了天空,足足飛起了三丈高下,一頭扎在了爛泥地裡,登時就悶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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