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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鐵板凳常山大吃一驚,喉嚨裡厲吼一聲,掌中刀貫足了力道,霍地反手向上撩來。

  他那裡撩得動!這口刀就像是插在了石頭縫裡一般的結實。一撩不動他就知道不好,鐵板凳霍地向後一收,橫腰就掃。板凳上夾著大股勁風,呼地一掃而過,卻是空的。

  非但是常山吃驚害怕,就連一旁冷眼旁觀的喪門劍許海也嚇了個膽上生毛。兩隻眼睛瞪得又大又圓,他所看見的情形,竟是那麼的怪異。

  那位玉觀音郭彩綾全身竟然凌空倒立著,僅僅憑著捏在對方刀鋒上的兩根指頭,竟能使偌大的軀體凌空倒立,這種功力確是駭人聽聞。

  尤其怪的是,常山並不曾感覺到手上的重量有所增加。這只是極為短暫的一剎那,眼看著對方的軀體凌空倒豎之後,倏地翻身而下,一起一落,有如電光石火。鐵板凳常山方自覺出手上一沉,所持在手的那口短刃匕首,已到了對方手上。

  第二個念頭不容他興起,對方姑娘已如影附形般地把身子猛然襲了上來。常山只覺得頭皮一陣發炸,當下已經顧及不到這種身法在室內是否施展得開。身子向後一倒,足下一蹬,用金蛇穿波的身法霍地向後倒去。饒是這樣,他仍是慢了一步,他的身子快,對方姑娘手上的那口刀更快,隨著彩綾彎下的身子,刀光一閃,一插即起,「噗哧!」一聲,一蓬血光,猝然竄了起來。

  這一刀郭彩綾顯然是手下留情,沒有往對方要害上下手,避開了常山的心窩,卻插在了他左肩窩裡,一進一出,扎了個透明窟窿。常山鬼也似的叫了一聲,身子平平地摔在了地上,只痛得滿地打起滾來。

  郭彩綾一經動起手來,看上去真是全身勁兒,功夫練到了她這般成就,幾乎全身是眼,只憑她特殊的感應,即能測知任何方向來襲的敵人。是以,就在她刀傷常山的一剎那,已經感覺到身後的疾風襲頂,用不著回身,隨即向側方挪開了一尺。休要看這一尺的距離,在動手過招上來說,往往以毫厘之差而喪失性命,郭彩綾身子方自挪開,一口利劍,夾帶著冷森森一片寒光已滑肩猛砍直劈下來。

  險是險到了極點,只是,擦著衣邊沒有劈著。

  一招失手門戶已開,喪門劍許海再想抽招換式那裡還來得及?只覺得背肋間一陣發涼,已為彩綾手中短刀在右肋亦插了個透穿,這一刀雖不至死,卻要比常山那一刀要重多了。緊接著郭彩綾身軀前傾,左肘猝翻,已擊在了許海背上,後者一頭扎出去,頓時昏死在當場。

  現場一陣大亂,不知何時,這裡已經聚集了許多人,這些人有的是前堂的酒客,有的是紅水晶裡幫忙的人,原本是看熱鬧來的,忽然發覺到鬧出了人命,俱都叫嚷著驚慌逃開。

  郭彩綾自不會難為他們,足下移動著向前堂步入。

  通向前面飯館的廚房裡,站滿了護院打手,只是這些人難得有一個真正的貨色,剛纔目睹彩綾與常、許二人動手情形,已自嚇了個失魂落魄,這時乍見彩綾長驅直入,那裡再敢輕攖其鋒?一時驚慌失措,紛紛散開來,轉瞬間逃避一空。

  郭彩綾身子向前一竄,一伸手抓在了一名夥計背上,後者嚇得大聲怪叫起來。「你用不著害怕。」郭彩綾冷著臉道:「你帶我找李快刀去!」

  那個夥計全身抖成一氣,吶吶道:「李大掌櫃的不在這裡——我不知道。」

  「那麼那個姓劉的枴子呢?」

  「劉二當家的在——在前面——」

  「好,你帶我去。」

  這個夥計那裡敢哼一個不字,當下轉過身來前頭帶路,郭彩綾緊緊隨在他後面。不想走了沒有十幾步,那個夥計腿一軟,全身都癱在了地上。郭彩綾氣得睜圓了眼,罵了一聲沒出息的東西,徑自向前面大步走去。

  飯館裡似已得到了消息,譁然大亂,郭彩綾一走進來,亂聲忽然止住,每個人都嚇直了眼。郭彩綾那雙充滿了怒火,但卻不失理智的眼睛,緩緩地掃過每一個人,冷笑一聲道:「你們不要害怕,我只是來找李快刀和劉二興的,這兩個人無惡不為,做的壞事實在太多了,你們誰知道他們兩個藏在什麼地方,帶我去,我就感激不盡!」

  人群裡沒有一點聲音,你看我我看你,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

  郭彩綾冷笑一聲道:「很好,看樣子大概你們都不敢說,那我就自己找他們去!」說著她剛要轉身步出,就聽見一個人出聲喝道:「郭大小姐,請等一下,我帶您去!」彩綾聞聲止步,就見人群裡站出來一個穿著灰緞長袍的矮小漢子。

  這個人往前面走了幾步,瞪著眼睛道:「大小姐你說的不錯,這些年姓李的他們壞事都幹絕了,我們受他的窩囊氣也太多了,難得大小姐你挺身而出,給我們除害,我方孝友第一個就佩服你——」這個方孝友邊說邊自拍著自己的胸脯,大聲道:「姓李的住在後跨院,他跑不了,劉二枴子就在樓上,來,我帶著你去!」

  彩綾點點頭道:「有勞了!」

  方孝友抱了一下拳,即大步向前,手指著樓梯道:「就在這上面!」說著他率先前行,就往樓上去。

  郭彩綾跟著他一直上了樓,這時候樓下眾客才又譁然大亂,一時眾口紛壇,紛紛傳說起來,更有人破口大罵李快刀劉二枴子,把他們往常見不得人的骯髒事,全都抖了出來。在平常這「李快刀」三個字,根本就沒有人敢輕易提起,現在卻人人上口,還惟恐說得不大聲,一時間整個飯堂子都像要掀了過來。

  亂囂聲中,那個叫方孝友的豪爽漢子,帶領著郭彩綾來到了樓上,幾個丫嬛婆子遠遠叫嚷著紛紛迴避。方孝友邁著大步,一腳踢飛了一張椅子,進到了一個油漆得十分漂亮的隔間裡。那個房子裡正有幾個拿刀掄劍的人在說話,乍見之下嚇得紛紛跳起來。

  這時郭彩綾已隨著方孝友閃身門前。

  方孝友大聲嚷著道:「這位就是女俠玉觀音,你們有幾個腦袋敢給她動刀?她是來找劉二枴子和李快刀的——」

  話聲未住,卻有一人猛然跳出來。

  這人手上分持著一對花刀,身子一跳出來,二話不說,雙刀齊落,霍地向著方孝友頭上就砍。方孝友大喝一聲,倏地飛起一腿,把這人雙刀之一踢落在地,可是這人的另外一口刀,卻砍在了他的大腿上,方孝友喔唷叫了一聲,身子不由自主地跳了起來。這人一刀得手,大叫一聲,猛地掄刀再起,直向方孝友頭上砍去。

  這一次他可是遇見了厲害的煞星了!就在他的刀方自舉起未曾落下的一剎那,身後的郭彩綾忽然冷叱一聲:「奴才該死!」隨著這聲清叱,只見她玉手倏地遞出,當空向著這人指了一下,這個人霍地打了個哆嗦,登時就像石頭人一般的愕在了當場。

  其他各人目睹了此情,一時哄然大亂。三四個掄刀的漢子,霍地向門外掄刀撲出,郭彩綾玉手頻翻,一連指了三下。三個人,三種姿態,和先前的那個人一樣,俱都定在了當場。

  在場各人雖都知道這位郭大小姐施展的是隔空點穴手法,只是對方這種武林風聞的絕技,也只不過是風聞而已,這時目睹著彩綾的施展,俱不禁嚇得臉上神色大變,一時噤若寒蟬,那裡再能有所蠢動。

  那個叫方孝友的漢子,先時還有些害怕,這時看見郭彩綾如此神勇,不禁膽力大增。當下他撫著腿上的傷,挺身站起,厲聲叱道:「郭大小姐是來找李快刀和劉二枴子的,你們誰要敢幫著他們,準是死路一條。還不快把兵刃給丟下來!」

  話聲出口,各人對看了一眼,紛紛自行把手上刀劍丟落在地。其中一人哭喪著臉道:「劉二爺本來是在這裡跟我們說話,後來聽見玉觀音來了,就跳窗戶逃走了!」

  方孝友一愣,卻喝叱道:「放狗屁,誰都知道劉二枴子是個瘸腿,他還能飛簷走壁不成嗎?」

  那人翻著一雙白多黑少的眼睛瞅著方孝友道:「我也沒說是他自己走的!」

  方孝友道:「那他是怎麼走的?」

  「有人背著他走!」話才出口,面前人影一閃,郭彩綾已到了他面前。

  不只是她的人來的快,她的刀更快。那人只覺得項子上一涼,對方手上的那口短刀已架在了他的頸項上,那人嚇得雙眼一翻,身上起了一陣顫慄。「姓劉的往那裡跑了?你實話實說。」

  「他——」那人口齒不清地道:「到後院——去跟李大掌櫃的會面——去了!?」

  「李快刀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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