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馬鳴風蕭蕭 | 上頁 下頁 |
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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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是怎麼會面錯過了郭彩綾,又是怎麼誤打誤撞的參加了賽馬,如何的受屈挨打,如何結識了卓君明卓小太歲,郭彩綾如何的任性,誤會由是越結越深,接著是宇內十二令的迫害,幸得鐵小薇的暗中援手,才得洞悉先機,之後成玉霜那個神秘蒙面女人的出現,巧取了翡翠駱駝,掌傷鐵門總管鷹千里,如此才得安然來到了皋蘭。 故事顯然充滿了離奇,又有淒哀愁腸的另一面。濃郁的兒女之仇,在俠義肝膽的寇英杰身上,所表現出來的磅薄氣節,足以感人心魄。在進入白馬山莊之後的一切,寇英杰更有深刻的描述,朱空翼更在留神的傾聽。 說到了二位師兄的迫害,見拒師門一節,朱空翼卻情不自禁的發出了一陣笑聲,笑聲裡卻充滿了凌人的敵意。整個後半段的故事裡,朱空翼沒有插一句嘴,直到寇英杰說完了全部細節。 最後他說到留書退還晶瓶一節,朱空翼微微點了一下頭,似乎很以為然。 「就這樣,我就來到這裡了!」寇英杰嘆息了一聲道:「也不知白馬山莊師門中如今成了什麼模樣,彩綾又怎麼樣了?」 朱空翼點了一下頭,以樹枝在地上寫道:「她會等著你的。你這樣做並無不當!」 寇英杰說道:「大哥的意思莫非——」 朱空翼道:「她是你的,你們之間的事還有待繼續發展,眼前還不能下定論。我以為當年郭白雲雖是在垂危之間選中了你,以愛女相託,卻是深具遠見,如果你中途退出,未免有負師恩!」 「大哥說的甚是,只是——」 朱空翼冷冷一笑,寫道:「天之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這是你成就大器之前必有的一個過程,你不必氣餒,一切都會有好的結果,可以預卜而知!」 「大哥的意思是說,難道我還能回頭再去找她?」 朱空翼微微一笑,寫下八個字:「莫抑莫求,聽憑自然!」 寇英杰原想他會指點一下自己,卻沒想到他什麼也沒有說,不禁略覺失望。 朱空翼遂即又寫下道:「你方纔所提到的一些人,大底我都有些耳聞。鐵海棠此人,我也曾聽說過。我以為,你今日的武功,已足能勝過他們,你應該以一身所學,為武林幹些有意義的事情。振興師門,這是你義不旁貸的責任!」 寇英杰呆了一下,點頭道:「大哥說的甚有道理,我也曾這麼想過。」 朱空翼寫道:「今天我眼見你以一敵眾,功力卓然自成一家,大有繼往開來之勢,其中有些身手,連我也是生平僅見,現在聽你一說才知道原來得力於郭白雲所贈送的那卷金鯉行波圖,此圖可在你身上?」 寇英杰點頭道:「在!」 這一年多相處以來,他相信朱空翼之操守為人,雖然此舉大違昔日郭先師之囑咐,但是對方既有此求,卻也不便拒絕,當時便即由膝下解開了那卷圖畫,雙手送上。 朱空翼接在手裡,緩緩展開來,他那邃深的眸子,在初一接觸畫面時,頓時為畫上生動的魚躍所吸引住。略事注視之後,他便送還與寇英杰。 寇英杰道,「大哥以為如何?」 朱空翼臉上帶出了一抹笑容,寫道:「龍飛魚躍,動靜合一,金龍老人當時作此圖時,必然有過一段長時的靜居,否則難以臻此,常人萬難參透。我在想,當年老人作此圖畫時,很可能就在你我眼下之榻處。」他一路寫到這裡,不勝感慨的仰首嘆息一聲,用腳抹去以前所寫的,又再繼續寫道:「成就此圖者,天、地、時缺一不可,悟透此圖者亦然。吾弟可謂之福澤深厚也,幸甚,幸甚!」 寇英杰心中甚為欣慰,遂道:「如非大哥這年來指點,我萬萬不會有今日成就,我看大哥身法,與這魚龍百變身法,似有異曲同工之妙。」 朱空翼驚訝地看他一眼寫道:「你說的不錯,我習魚躍身法已十年之久,不過是前年始入意髓而大成,你卻較我幸運快捷多了!」 寇英杰道:「如果不是大哥指點,我萬萬不會有這番成就,不知這卷魚龍百變圖,對大哥還有幫助沒有?」 朱空翼摸了一下頭寫道:「如果五年以前,此圖對我可有極大功用,可以省卻我五年水底摸索之功。而如今,我功力已成,此圖對我,只能作為印證之功,已無大用,你收起來吧!」 寇英杰知他絕非是有意客套,即把圖畫收好。 朱空翼繼續寫道:「這一年靜居之功,對你畢生為人行事都有裨益,」寫到這裡,長嘆一聲,似有無限傷情,繼續寫道:「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你我的一段交往,也即將要告一段落,怎不令人大興傷感之嘆?」 寇英杰猝然一驚,怔道:「大哥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朱空翼苦笑了一下,寫道:「此處已非久安之地,宜早遷為良,況且——」他微微猶豫了一下,又寫下去道:「你功力既已大成,我亦不願見你長守山林,早年我與黃山歸元寺靜虛方丈曾有約會,須於今年前往踐約,預計在寺內尚多有逗留,你我難免一別!」 寇英杰怔了一下,垂頭不語。他畢竟有相當涵養,尤其是年來養氣修性,已使他不易感情衝動,心中雖是不捨,但實情確如朱空翼所說,也是無可奈何。頓了一下,他苦笑了一下道:「其實我早已預料著有此一天,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卻會來得這麼快,大哥決定了離開的日子沒有?」 「明天。」朱空翼寫道。 寇英杰微微一驚,卻又默默無言地點了一下頭,他嘆息了一聲道:「我們以後還會見面吧?」 朱空翼點了一下頭。寇英杰一驚,喜道:「在那裡?」 朱空翼卻又搖搖頭。 寇英杰實在坐不住,覺得暮氣沉沉,心裡悶得很,站起來走向洞前。 天似乎已經亮了,幾隻山鳥由枯草裡拍翅飛出,站在池邊引頸剔翎,目光望處,到處都是積雪,白茫茫的一大片。 想到了即將與朱空翼作別,自己亦將重返江猢,寇英杰一時心亂如麻。這個問題,其實是他早就應該想到的,只是他卻不曾深思過,每天只沉迷在深奧的武術探討裡。忽然,他接觸到了現實,才發覺到心裡的空虛,以至於被這番突來的離別與茫然的未來,衝擊得幾無招架之力。 朱空翼默默的來到了他背後,直到他的手落在了寇英杰肩上,後者才似猝然警覺。 「噢,大哥。」寇英杰轉過身來,不自在的苦笑了一下。 朱空翼略微頷首,指了一下石案,二人走過去。 「大哥臨行之前,有什麼關照?」 「有!」朱空翼紙上落筆道:「我有一樣東西送給你。」 寇英杰一笑道:「大哥送給我的已經太多了。」 朱空翼放下筆,卻拿起了劍。 寇英杰猝然一驚,只以為有了什麼動靜,不覺向外看去,卻不曾料到,朱空翼竟把那口劍放在了他手上。 「這——」寇英杰微微一怔。 朱空翼指了一下這口劍,神態莊重的在紙上寫道,「我把我最心愛的這口劍贈送給你,望你善加珍視,你收下來吧。」 寇英杰一怔道:「這——」 「不必推辭,」朱空翼寫道:「我發覺你少了一口適用的兵刃,這口劍對我已失去意義,對於你卻是大有用處,來日去惡扶弱,正是物盡其用。有了這口劍,你會覺得行事順手得多。」 寇英杰持劍神馳,對於這份真摯的情誼,內心頗多感觸,苦笑了一下,他向著朱空翼深深一拜,說道:「謝謝大哥的厚賜,小弟愧受了!」 朱空翼寫道:「此劍名叫『長驅』,乃我父皇所賜,據說得自南嶽老人,因我自幼即喜拿刀動劍,在兄弟輩中,更以武功見勝,父皇乃有所賜,確有斷玉切金之利,是一口罕見的上好兵器,你不可遺失!」 寇英杰點頭,道:「大哥放心好了,劍在人在,劍去人亡,我絕不負大哥一片厚望就是!」 朱空翼聽他這麼說,顯得甚為高興,當下站起來走向壁角,把那個盛有醇酒的石壇打開來,舀了兩大杯酒,寇英杰忙走過去接過一杯,各自一仰而盡。朱空翼大笑了兩聲,用力摔了酒醆。 寇英杰關心的道:「大哥走了之後,這座洞府又將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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