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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紅披老人見狀怒叱一聲,倏地縱身而上,只見他雙手疾轉之下,砰砰連聲大響,已被他摔出了四五名莊勇,被摔者滾地號啕,其狀甚慘!

  白馬山莊鈴聲不絕,一時間,所有人都驚動了。

  六座星樓緊接著燈光大顯,喊殺聲連同著閃爍的兵刃寒光,象徵著這山中鐵堡不可輕侮的一面。這番來勢,使得原本不欲出手的那雙少年兄妹怦然而驚,相繼出手。

  兄妹二人果然身手驚人,方自出手,已把來犯的莊勇打得落花流水。

  那對雍容華貴的中年夫婦,卻始終保持著平和的神態,一任雙方打鬥的如此激烈,卻絲毫不現驚慌。

  白馬山莊方面,雖是人多勢眾,可是卻遠非這些人的對手,極短的時間裡,已有許多人負傷。這還是因為那雙少年兄妹為了保持身分,並不輕易出手的緣故。

  驀地,現場燈光大盛,由正中六角大廈暴射出匹練般的數道孔明燈光,直射向現場,燈光直射的同時,大廈正中廳門,霍地大張開來,卻由門內擁出了三個男女——郭彩綾,鄔大野,司空遠。

  三人同時現身而出,睹狀無不面現怒容,妙手崑崙鄔大野陡地上前一抓,手抓鐘撞,在懸於廳前的一面金鐘上「當!當!當!」一連撞了三聲。

  現場打鬥正烈的白馬山莊弟子,聆聽之下,頓時收住了架式,後退聽令。

  紅披矮小的老人,雙手原自托起了一名莊勇,方要向外摔出,由於現場環境的靜肅下來,上百雙的眸子齊注向他,他自恃身分,不便在眾目睽睽下當眾逞凶,祇得將手上的人放下地來。

  郭彩綾身著重孝,杏目圓睜的向鄔大野道:「大師兄,他們也太欺侮人了,莫非我們就怕了不成?不如——」

  鄔大野那雙眸子何等精明銳利!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鄔大野身子方一現出的當兒,已把敵方各人看了個清楚,尤其是自恃身分,遙立觀戰的那個金披文士,和他身邊那個宮裝少婦。

  這兩個人,顯然正是當今技壓天下的宇內十二令總令主鐵海棠與其如夫人沈傲霜夫婦。

  鐵海棠這樣盛名的一個人,是絕不會輕易在任何一個地方隨便現身的。換句話說,今夜他們夫婦公然上門,必然意味著事非尋常,祇怕寇英杰事先示警的那番話說對了,對方可能有血洗白馬山莊的意圖。

  有了這番先見,鄔大野焉能不為之驚心!他生恐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師妹。出言不慎,弄成了不了之局,這時忙自插口道:「師妹請先息怒,且把話問清了再說!」說完環顧左右,朗聲道:「本山莊人,速速退回,不得對來客失禮!」

  白馬山莊各人聆聽命令,俱都向後退下,現場立刻空出了一大片地勢,把來方的九個人襯托得清清楚楚。

  妙手崑崙鄔大野盱衡當前情形,更不能輕舉妄動,但是他身為山莊掌門大弟子,自不能臨陣退縮,不得不硬著頭皮走過去。他一直走到距離敵方丈許左右處,立下腳步,抱拳說道:「白馬山莊掌門弟子鄔大野候教——」說話時玉觀音郭彩綾以及司空遠雙雙走近,站立在鄔大野身後。

  郭彩綾一身縞素,鄔大野、司空遠各著重孝,現場白馬山莊方面的人,每人都裹有一方孝麻。這番景象看在那金披文士眼中,白皙的面頰上,頓時現出了一種深沉,是為敵人之死心存歉疚,抑或是別有心機?可就不得而知。

  只見他嘴脣微微動了一下,那個形若猿猴,長臂瘦小的紅披老人已閃身而出:「你就是鄔大野麼?」紅披老人冷冷的道:「你能當家麼?」

  鄔大野心中固是震駭,但是到底也不是弱者,聆聽之下,冷笑一聲,道:「尊駕何人?請示上下?」

  紅披老人怪笑一聲,聲如猿啼:「我姓鷹,鷹千里,職司宇內十二令總提調,這次親侍總令主伉儷以及男女公子,來到貴莊,有些事要當面向貴莊請教!」

  鄔大野道:「這就是了,敝莊主雖然故世,身後尚有彩綾姑娘與愚師兄弟二人,尊駕有什麼事,請說當面!」

  鷹千里眼睛向著鄔大野身後的彩綾看了一眼,提起一雙細若雞爪的雙手道:「這位想必就是郭小姐了?失敬,失敬!」

  郭彩綾秀眉一剔,寒著臉道:「你們這些人,殺了我爹,竟然還有臉找上門來!也好,姓鐵的,你既然來了,我們何妨當面作一個了斷。」說罷身形微晃,已縱身而前。

  鄔大野大吃一驚,忙制止道:「師妹且慢!」出手想拉住她,卻是慢了一步,當下忙與司空遠跟蹤上去,站在她身側左右。

  郭彩綾一張素臉,氣得通紅,她冷笑一聲,手指向站在最後的那個金披文士道:「你就是鐵海棠麼?既然來了,怎麼自己又不出面?這算是怎麼回事?」

  鐵海棠長眉一挑,臉上現出了一絲冷笑。他仍然一言不發。

  卻見面前人影微閃,方纔出手的那個身著杏黃短披的長身女子,已當面而立。雖不曾通名道姓,但是在場各人也都知道來人正是鐵海棠總令主的掌上明珠鐵小薇。

  二女乍一照臉,鐵小薇陡地清叱一聲,玉手翻處,直向彩綾頸下天突穴上點來。

  這一手倒是出乎郭彩綾意外,她確是沒有想到,對方與自己素昧生平,居然一上來就是厲害的殺著。一驚之下,身軀直立不移,右手輕起,快似絞盤的向著鐵小薇腕上抄去。

  一股急切猛銳的風力,在彩綾的手掌尚未觸及鐵小薇手腕之前,先已傳到,正是郭白雲生前傳授的秘功之一——玉掌金切手法之一。

  鐵小薇自非泛泛之輩,焉能不識得這一手的厲害,心中一驚,陡地頓住了出手之勢,急切間改指點為掌拍之勢,纖指一揚,手掌間聚合著鐵氏聚雷掌力,反向彩綾手上迎去,兩隻手乍一交接,卻如同燕子般的分了開來。

  閱歷不同的人,萬難看出二女在手掌相接的一剎那,事實上已是頗具實力的一次力較,而在這次力較之下,鐵小薇多半是吃了些虧。是以,她身子甫一落下的當兒,臉色卻像紙也似的白,略為停頓了一下,才按捺下內浮激盪的氣血。心裡一陣羞惱,越覺當著父兄面前,這個臉掛不住,一咬牙,反手握住了劍把子。

  「慢著。」說話的是那位職掌宇內十二令總提調的鷹九爺,話聲出口,他瘦小的身軀微一閃動,已來到了二女之間。「大小姐你先歇著,」他怪笑著道:「我倒要領教一下這位玉姑娘到底有什麼驚人的手法!」鷹千里似乎有意要在主子鐵海棠面前,展露一下他的武功,話聲出口,身軀向下一矮,正待作勢向郭彩綾身前撲去。

  驀地一人冷笑道:「鷹九,你也太毛躁了!」

  話聲不大,可是足以驚人!

  鷹千里的瘦小身軀幾乎已經要竄起來,聽見了這句話倏地中途止住,霍然回身,向著發話人躬身請示。

  發話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位一直不曾開口,武林中至為尊貴的鐵海棠。

  隨著他的話聲出口,足下已邁步前進,他身旁的那位少婦人沈傲霜,緊緊隨侍著他,同時舉步向前,這種舉動,使得白馬山莊方面的人,俱都大為吃驚,實在不明白他意欲何為。

  鐵海棠與沈微霜併肩前進,大家原以為他只是前進幾步,便於與對方說話而已,誰知道卻是大謬不然!只見他足下不停,已經跨出了直通正中六角大廈的那條直長甬道。

  六角大廈正面大廳,如今安置著郭白雲的靈柩,暫設為靈堂,不容任何人侵犯。眼前鐵海棠這種舉止,已隱隱現出進襲靈堂的意圖,怎不令白馬山莊所有的人,同時大吃一驚。

  郭彩綾、鄔大野、司空遠,三個人不約而同的縱身而起,落在甬道正面,其他人喧譁著又擁向三人之後,形成了一面強力的人盾。

  鐵氏夫婦似乎絲毫也不顯得驚慌,緊隨著鐵氏夫婦身後的是鐵孟能與鐵小薇,再後面是鷹千里及四名黃衣隨從。

  雙方眼看短兵相接,已經迎在了一塊,鐵海棠才忽然停了下來。

  鄔大野挺身上前一步,抱拳道:「本莊禁地嚴禁外人出入,鐵前輩到底意欲何為,請即示尊意!」

  鐵海棠一雙細長的眸子,微微在他身上一轉,冷削的道:「前面角樓素聯招展,莫非是靈堂所在?」

  各人聽清了純正的一口南音,每一個字音,都似聚集著充沛的內力,稱得上字字鏗鏘,由此推斷來人之不世身手,必屬驚人!

  面臨大敵,各人都顯得極度緊張!

  鄔大野深沉的道:「不錯,先師靈柩停放在那裡,請恕不便干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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