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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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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凜冽天風裡,這位長青島主施展出這麼厲害的招式,顯而易見地,他是欲置對方於死地! 他雙目如怒鷹也似地睜得滾圓滾圓,頭上的那根短髮辮,整個地直立了起來。 在他沒有出手之前,任何人也不會想到這麼一個老朽的人物,竟然會有如此厲害可怕,這時他哪裡像是一個人,簡直像是一頭獅子、老虎,那伸出的左掌,也像是低飛獵兔的一隻鷹爪! 段南溪這招「一旗五打」與隨附的掌勢甫一發出之後,就連一邊佇立作壁上觀的金婆婆,也禁不住怪笑了一聲道:「好招!」 石後的郭飛鴻更嚇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驀地站了起來! 但只見金白兩個影子,就空一合,暴起「嗆啷」一聲脆響,殘月劍像是摔碎了一天銀子似的,泛出了萬點銀星。 那是多麼動人心魄的一擊!清脆,嘹亮…… 劍上的龍吟之聲,有如是沙漠裡的一串駝鈴,唏哩哩!震人耳膜,撼人心魄…… 金白二影一擊之下,都佇立著不再動了。 鐵先生右手抱劍而立,清臒的面頰上,不過是多了兩道深刻的冷笑皺紋。 長青島主段南溪愣了愣,忽地狂笑了一聲,聲動天地,道:「好招法……段某生平僅見,段某今夜……」 這狂笑聲,傳遍了整個峰項,似乎整個的九華山峰都為之動搖了。 接著,他徐徐地轉正身子,你也許已經注意到他身上不再是金光閃爍了,那為數百十的閃爍金片,隨著夜風一片片地飄出去,就像是空中的星光一般。 至於鐵先生究竟是施展了一手什麼樣的劍法,竟能如此挫折戲耍了段南溪,場外的兩個人,是一點點也沒有看出來! 月光映著段南溪那張長臉,他微微搖晃著身子,雙手沉重地揮動著那桿稱雄武林垂數十年之久的「如意金旗令」,這一霎那,他感到了悲哀! 鐵先生右臂輕起,冷如寒冰地道了聲:「承讓了!」 他說完這句話,「鏘」一聲,短劍插入鞘內。 那一邊觀戰的金婆婆,忽然一聲怒叱,自石筍上拔身而起,直向著鐵先生猛撲了過來。 鐵先生森森一笑道:「婆婆做甚?」 他只把右手五指箕開,在面前一遮,金婆婆便來勢如電,去勢如風地倒折回去,卻是足下自亂,踉蹌後退了五六步始拿樁站定。 她身子抖戰了一下,道:「你……」 鐵先生以比冰還冷的聲音道:「金旗令自今請銷撤,長青島半年之內解散,島上不得駐留一人,些許小事,島主當不致為難吧!」 段南溪哈哈一笑,只見他右手一擲,石筍上火星一閃,那桿「如意金旗令」,已齊柄陷入石內。 他回過身來,向著鐵舒眉一陣苦笑道:「多謝尊駕劍下留情,一切遵命,再見!」 說著雙袖一揮一收,就像一頭凌空束翅的大鶴似的,向峰下直落而去。 他是背貼著壁峰直落下去,中途只利用足踵,手指的力量,在石壁之上略略沾點,看起來真比箭矢還快! 金婆婆這時望著鐵先生,點了點頭,她本想說幾句後會有期之言,只是對方那驚人的武功太高太玄了,高玄得令她連一句大話都不敢話。 她只點了點頭,苦笑道:「承教,老婆子告辭了!」 一轉身,隨著段南溪之後,也向峰下落去! 九華山巔,萍聚風散,又回復了原有的寧靜。鐵先生向遠天凝望了一刻,突然徐徐轉過身來,冷笑了一聲,道:「你可以出來了,戲已經完了!」 郭飛鴻不由暗吃了一驚,心中卻仍存著一些懷疑,一時出來不好,不出來也不好,大感為難。 鐵先生鼻中微微哼了一聲,只見他身形一閃,已到了飛鴻身前,冷然道:「郭飛鴻,你還不出來麼?」 郭飛鴻只得站起斟來,垂首窘然道:「老前輩請恕失禮,我只是……」 鐵先生目光炯炯地道:「如果我猜得不錯,你大概是送還我遺失的東西來的,可是?」 郭飛鴻抬頭看了他一眼,只覺得鐵先生那張白白的面頰之上,沒有一絲笑容,他那襲雪白的長衣,為風吹得獵獵作響,他那麼逼視著郭飛鴻,令飛鴻感到不寒而慄! 郭飛鴻只有頻頻苦笑,他不知怎麼啟齒才好。 鐵先生忽地雙眉一挑,雙手同時向前一伸,已沉實地按在了郭飛鴻雙肩之一。 只見他身子一陣戰抖,道:「說……你莫非把我那包東西遺失了?」 郭飛鴻咬了一下牙,訥訥道:「老前輩請暫息雷霆,容我細稟!」 鐵先生雙眸微微地閉了閉,遂即鬆開雙手,後退了一步,道:「你慢慢說!」 郭飛鴻忍不住嘆息了一聲,苦笑道:「老前輩猜得不錯,我……我把那珠囊遺失了!」 鐵先生目光一亮,身子瑟然抖了一下。 郭飛鴻生恐他發作,忙接道:「此中情形,一言難盡,請容我一一稟告,你老人家也就明白了!」 鐵先生忽地長嘆了一聲,道:「這都怪我一時大意,贈衣時忘了取出那包東西,卻也怪不得你。你只告訴我,此物怎麼遺失,為何人取走就是!」 郭飛鴻苦笑了笑道:「這正是我千里來此找你老人家的原因!」 接著,長嘆了一聲,遂把月來一段經過,由頭到尾地詳說出來。 鐵先生一言不發,僅在飛鴻說到長沙訪晤鐵娥不獲,巧遇方和玉時,面上微微現出了一絲異容。 郭飛鴻前後足足說了一盞茶的時間才說完一切,鐵先生聽後,冷冷一笑,目視著郭飛鴻徐徐地道:「小夥子你受騙了!」 郭飛鴻吃了一驚,道:「老前輩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位外貌如同是老儒的風塵異人鐵先生,冷森森地一笑,道:「你說的那位方和玉,他是個什麼長相?」 郭飛鴻想了想道:「二十左右的年紀,很斯文。」 鐵先生點了點頭道:「這就是了,我可以告訴你,鐵娥沒有這麼一個姓方的表哥。小夥子,你上當了!」 仰面哈哈一笑,笑聲一斂,遂又接道:「那姓方的不是別人,正是冷劍鐵娥。小夥子你空負一身武功,卻是男女不辨,豈不好笑?」 郭飛鴻不由面色一變,道:「這……不可能吧!」 鐵先生冷笑道:「這位鐵姑娘個性我最瞭解,平素最是自負,很少有人能與她談上三句話,卻想不到竟會對你如此寬容,真正令人不解!」 說著,他那雙光采灼灼的眸子,盯在飛鴻面上轉個不停,郭飛鴻不由甚窘地低下了頭。 可是他卻又情不自禁地紅著臉道,「老前輩,你說的可是真的?那方和玉就是……鐵姑娘?」 鐵先生鼻中哼了一聲道:「信不信由你!」 郭飛鴻只覺得脊椎間一陣發癢,直出冷汗,鐵老的話,忽然啟發了他原有的一些狐疑,再由那位方和玉一言一動細細看來,一切都明白了。 他止不住一頓足,道:「糟了……」 鐵先生那張原本嚴肅的面頰上,這時忽地帶出了一些慈祥的笑容,他伸出一隻雪白的手,在飛鴻頭上摸了摸。 他微微的笑道:「小夥子,這不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麼,莫非冷劍鐵娥還配不上你?」 郭飛鴻冷汗涔涔道:「老前輩,你怎麼這麼說?我只是慚愧……唉!我真是丟臉透了!」 說時連連搖頭苦笑不已,他想到那十天之中。與方和玉朝夕相處的情形,雖說井沒有越軌的行為,但是把臂握手,自己就從未避過嫌…… 想到這裡,郭飛鴻只覺得兩頰火熱,頓時就怔住了。忽然,他又重重跺了一腳,轉身就走。 鐵先生含笑道:「你上哪兒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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