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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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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飛鴻恭恭敬敬地向著鐵老行了一禮,這位老爺子這回倒彎腰回了一禮,道:「你去吧,以後凡事小心謹慎些。」 說著向四個箱子指了一下,笑道:「這件事,我為你辦了!」 郭飛鴻不由忙謝道:「謝老前輩!」 他正想探問一下對方住處,小船卻已揚波而去,轉瞬之間,走得無影無蹤。 一切都歸於安靜之後,郭飛鴻嘆息了一聲,在岸邊隱僻處,換上了鐵老所贈的那件衣服。 想不到對方身材,倒與自己完全一樣,穿好衣服,他抬頭看一下天,天將破曉,東方透現出一片魚肚白色! 忽然,他覺得這襲長衫口袋內,有點鼓鼓的,其中似乎裝著一樣東西似的,心中動了一下,忙探手一摸,不禁「啊」了一聲。 原來手觸處,似摸著一個軟軟的錦袋。 當時他忍不住掏出一看,果然是一個紅綢金邊,上面鑲滿了珍珠的錦袋,只看外表,已是價值不凡。 郭飛鴻打開了珠囊,見內中放著一隻碧綠色的翠環子,樣式甚是特別,扁扁的,寬寬的,顯然是女人戴在腕上的飾物。 他翻轉看了看,更意外的發現到,這隻手環之上,還刻有小字。 郭飛鴻心中怦然跳了一下,他內心雖然在制止著自己:「也許這是人家的隱秘,我不便私看。」可是他的眼睛,已情不自禁的望了上去,只見上面刻著的幾行小字是: 「給——愛女,小娥 母贈——」 郭飛鴻劍眉微微皺了一下,剛把它放回珠囊之內,卻又另外看到了一樣東西。那是一封信。 郭飛鴻又止不住把這封信拿了出來,一看,只見信封上寫著: 「交長沙白雲梯東柿口小竹塘十號 鐵娥親展」 下款只有「內詳」二字,不見具名,郭飛鴻看罷心中大大的震動了一下,因為「鐵娥」這個人,他是久仰了,久聞此女,小小年紀,便身懷一身奇技,在江湖上,已是作了許多驚天動地的大事。 他忖道:「難道這個鐵娥,就是傳說中那個成名的女俠客,人稱『冷劍』鐵娥的那個姑娘不成?」 想到此,他忍不住打開了這封信,裡面是一張素色的宣紙,其上寫著血字,竟是一封血書。 郭飛鴻情不自禁的戰抖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眼前是在作著一件有違良心的事。 可是,他怎麼也壓不住內心的好奇,當下他匆匆地看完了這封信,信上是這麼寫的: 「小娥,當你看到這封信時,娘已經去了,永遠地去了!若非是你爹爹在我身邊,我們母女只怕連這一點心聲,也難以傳遞了。 「小娥!我可憐的女兒,你知道,當你離開我的第二個月,娘就病了,一病不起而至於今。你爹在次年回轉,他服侍了我整整兩年。可是你知道,娘的身體太弱了,這一場病下來,當然是更不行了,所以我及時寫這封信給你,我已囑咐你爹,在我死後,把我埋在後面的梅花嶺下。小娥,你不是最喜歡到那個地方去玩麼?那麼你常來墳上看看娘吧! 「我寫這封信給你的主要目的,是要你能原諒你爹,雖然他早年確實太狠心,讓我母女吃了許多苦,讓我們飽嘗人世間的辛醉冷漠,可是孩子,原諒他吧,這也不是他的錯,只怪娘的命不好,現在他回來了,娘也就很安慰了,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何況你爹爹已經知錯,你就不必再恨他了,再說如非是他。你也不會有這一身傑出的武功。孩子,你能聽娘最後這幾句話麼? 「這隻鐲子是你最喜歡的,在娘手上戴了一輩子,現在移交給你,你好好珍視它。傻孩子,現在你還那麼不通人情,見了男人就恨麼?這都是娘自小灌輸給你的思想,如今你大了,也該改一改了,要不然誰還敢要你呢!你也不小了,不是麼? 「永訣了,娘要去了,可是,孩子,你知道娘多疼你,多捨不得離開你啊…… 母絕筆」 看完了這封信,郭飛鴻又止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匆匆收起了這封有血有淚的血書,喃喃自語:「天,這是……」 他現在有些明白了,這位「鐵先生」,正是冷劍鐵娥的父親。 看起來,似乎是鐵娥之母已死,她臨死前寫下這封信,交給鐵老,連同這隻鐲子,一併托轉交給愛女小娥。 照信上所說的一切看來,鐵娥似乎對她這位父親心存芥蒂,她母親是那麼婉轉地在開導她,真是一字一淚,鐵石心腸也動了。 郭飛鴻不由重重地嘆了一聲,自責道:「我真該死,這封信,我怎能偷看呢!」 想到這裡,他抬頭看了一下,天已大明,水面上散浮一層濛濛霧色,寒氣襲人肌膚。 他皺了一下眉,自問:「我該怎麼辦呢?」 試想那鐵先生發現遺失了這珠囊之後,不知將會如何的焦急,這一剎那,真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最後他定下心來,想道:「我不如在此候他轉回便了。」 想著,就在原地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下來,靜靜地等著那花篷小船回來。 就這樣,由晨而昏,一直等到了晚上,卻並未見那小船回來。 現在,他不由有些失望了,他想立刻趕回蘇州找尋,可是轉念一想,這鐵先生既非定居蘇州,以他個性,必是萍蹤無定,又怎還會留在蘇州。 這麼一想,他可又涼了。 一日鵠候,水米不沾,郭飛鴻真有些吃不消了,他只得嘆息了一聲,信步離開了江邊。 這是隸屬「高郵」縣境的一個小鎮市,名叫「梅村」,因為鎮人多喜梅花,遍地栽種,故而得名。 郭飛鴻來到鎮上,已是華燈初上,他就在一家名叫「紅梅村」的客棧內住了下來。 飯後,在燈下,他反覆的想著這件事情,忍不住又掏出了那封信,放在燈下,失神的癡望著。 信封上一行字:「交長沙白雲梯東柿子口小竹塘十號。」 這行字在他眼前不住跳動著,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不禁在桌子上「砰」地拍了一下。 「對了,我真是糊塗極了!」 他自己對自己道:「這信封上既有地點,我何不親自送去,交與這位鐵娥姑娘,豈不是好?」 可是他又不禁有些顧慮地忖道:「只是,那鐵姑娘既不認識我,她會怎麼想呢?」 接著,他又點了點頭,自語道:「我不妨直言直說,諒必那姑娘是不會怪我多事的!」 想到這裡,他就定下了心來,收起了珠囊,倒到床上,暫時把這件事拋開,但卻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昨夜的一切,又想到了金婆婆,唐霜青…… 那化名芷姐兒的唐姑娘,在他眼前浮現出來,她那彎彎的一雙柳眉,那小小的一張嘴,那烏黑如雲的一頭秀髮,那…… 郭飛鴻翻了個身子,嘆了一聲,咬牙道:「忘了她吧!她不過是個賊!」 就在此時,那怪老人鐵先生在船上「含沙射影」的一番話又在他耳響起:「年輕人應該定下心來,好好作點事情,不要沉迷女色,尤其是來路不正的女人……」 一想到這番話,他有如當頭被澆了一盆涼水,使他頓時息下了那顆火熱的心,臉上熱熱的直發紅。 他暗奇道:「這鐵先生看來真是無所不知,他怎麼連我心裡的事情也會知道了呢?可見得一個人的行為,正如同樹的影子,是彎曲不得的,否則明眼人一望就知,我還是放下心,好好作人吧!」 那麼,第一件事,該是到長沙去送這封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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