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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徐遠聽她說完,濃眉深鎖道:「這些怪獸都是十分兇殘之物,為什麼卻留下了小姐與老奴的性命?」

  章台鳳道:「這只有一個解釋,還是歸功於我撒出的那烈性迷藥,雖然不能使它們中毒昏迷,卻使它們的行為因之有了些改變,也許……」

  淒惋的一歎,住口不語。

  徐遠忖思了一下,忽的慨然道:「小姐就等在此地,待老奴再到谷中去走上一轉,務必找出薛公子的下落,將他營救出來!」

  章台鳳苦笑道:「你可知道這是件很危險的事麼?」

  徐遠應聲道:「老奴知道,但卻毫不畏怯!」

  章台鳳道:「這是為什麼呢,按說你應該恨我才對,為什麼卻反而主動的替我效死賣命?」

  徐遠凝重的道:「老奴初被小姐所制之時,確然有些恨您,但現在卻不同了……」

  躊躇著忖思了一下,又道:「因為小姐的聰明才智使老奴衷心敬服,小姐的俠義心腸,也使老奴大為感動,方才若不是小姐援手,老奴也要死在那些怪獸的爪下了!」

  章台鳳淒迷的苦笑一聲道:「你這些話都是衷心而發麼?」

  徐遠激動的道:「若有一句虛言,叫老奴不得好死……」

  霍然站起身來,慨然道:「至遲在一頓飯的時光內,老奴就會轉來,否則,那就是……」

  但章台鳳卻雙手連搖道:「那是最笨的方法,除了白白送死之外,沒有別的好處,你雖有效死之心,我卻不容你那樣去做!」

  徐遠皺眉道:「那麼,小姐……」

  章台鳳忖思著道:「我想先把嫠婦峰四面勘查一下,你能為我帶路麼?」

  徐遠忙道:「這個容易,老奴雖然沒在嫠婦峰四周走過,但多少能夠尋出路來,不知小姐要先奔哪面方向?」

  章台鳳隨手一指道:「先奔哪面方向都是一樣,就先向北行吧!」

  徐遠連忙低應一聲,當先邁步行去。

  此刻已是黎明時分,穿出密林之後,眼前大放光明,觸目所及,仍是零零落落的樹木與高低參差的嵯峨怪石。

  徐遠當先而行,沿著嫠婦峰一路向北走去。

  章台鳳櫻唇緊抿,雙目四顧,仔細查看著嫠婦峰的山勢,甚至一草一木都不輕輕放過。

  一口氣走出了兩裡左右,已到正北的峰腳邊沿。

  忽然——

  兩人一先一後正行之間,突聽一串歌聲遙遙傳了過來。

  章台鳳腳步一收,目注徐遠道:「嫠婦峰附近有住戶麼?」

  徐遠搖頭道:「嫠婦峰附近,九頂山中山勢最為險惡之處,連獵戶樵子都不肯涉足此處,哪裡有什麼住戶人家?」

  章台鳳雙眉深鎖,喃喃的道:「今天所遇到的事情真是愈來愈奇了……」

  當下傾耳凝神,靜靜聽去。

  只聽那歌聲唱的是:

  「老在煙霞慕隱淪,
  功成歸看五湖春,
  一葉舟中吟複醉,
  雲水,
  此時方認自由身。
  花鳥為粼鷗作侶,
  深處,
  經年不見市朝人。
  已得希夷微妙旨,
  潛喜,
  荷衣蕙帶絕纖塵。
  十載逍遙物外居,

  白雲流水似相於。
  乘興有時擄短棹,
  江島,
  誰知求道不求魚。
  到處等閒邀鶴伴,
  春岸,
  野花香氣撲琴書。
  ……」

  歌聲散漫逍遙,令人悠然意遠。

  章台鳳喃喃的道:「這倒是件奇事,這位隱士是誰……」

  轉向徐遠道:「附近可有江河湖泊麼?」

  徐遠忖思了一下道:「九頂山中哪有什麼江河湖泊,只在十裡之外有一條洪流溪,雖是山水,倒也能夠行駛小船……」

  此刻那飄揚的歌聲已止,忽聽一個蒼老但卻爽朗的聲音道:「松風,把為師教的那首曲子試吹一遍,看看可有長進沒有?」

  只聽一個童子的聲音應道:「師父,我早已練得滾瓜爛熟了。」

  隨即響起了一串嘹亮的笛聲。

  笛聲清脆悅耳,令人心神為之一振。

  但那蒼老的聲音立刻打斷他道:「徒兒,不必吹下去了!」

  那童子的聲音應聲停止了下來,叫道:「師父,我吹的有什麼不對麼?」

  那蒼老的聲音道:「正是你所說的,已經滾瓜爛熟了……」

  那童子的聲音有些疑惑的道:「我知道師父不是誠心誇獎我,一定是有些什麼地方不對了!」

  那蒼老的聲音呵呵一笑道:「音律之學貴在能創出一種意境,使人心神皆為所制,你曲子吹得雖熟,但卻沒有意境可言,所以……」

  那童子失望的道:「這樣說來,我是沒法學成您的本領了!」

  那蒼老的聲音慨然歎道:「聰明才智各有不同,雖然你在音律之學上難望有成,但為師可以另傳你其他的本領……」

  微微一頓,道:「把笛子拿來,待為師吹一曲你聽聽。」

  不久。

  只聽一串笛聲悠揚而起。

  這笛聲果然大不相同,章台鳳與徐遠不由心神一陣震顫。

  笛聲愈來愈急,有如狂風驟雨,章台鳳雙目平視,滿面奇異之情,不自覺的向前走去。

  徐遠則雙目緊閉,像一個患了夜遊症的病人一般,也隨在章台鳳之後一路向前走了過去。

  不久。

  兩人俱皆走到了峰壁之下一片十分清幽的角落之中。

  在數株青松之下,只見一個皓髯白首的老者,正趺坐在一方平滑的巨石之上,手握一柄玉質橫笛,輕輕吹奏。

  在那老人身旁則站著一個垂髫的小童,正帶著滿面疑訝之情,注視著茫然而來的章台鳳與徐遠兩人。

  那老者笛聲一收,忽的仰天爆出一串豪笑。

  這一串豪笑之聲有如醍糊灌頂,陷於癡迷境地的章台鳳與徐遠兩人立刻為之清醒了過來。

  章台鳳略一定神,連忙襝衽一禮,道:「難女章台鳳,見過老前輩!」

  那老者呵呵一笑道:「巧遇巧遇,深山窮谷之中,難得遇見雅客,兩位對老朽的笛聲也還有一點興趣?」

  章台鳳忙道:「老前輩音律之學的造詣,已達出神入化之境,難女衷心欽服……」

  眸光一轉,道:「老前輩尊姓大名呀?」

  一旁侍立的童子立刻接口道:「我師父姓鄔諱侗,自稱玉笠老人!」

  那老者哼了一聲,喝道:「這孩子專愛多口多舌……」

  轉向章台鳳道:「草野之人,縱使提名道姓,也沒有幾人知道,故而老朽一向不願道出自己姓名……」

  章台鳳連忙陪笑道:「那是老前輩謙虛之詞,以您老人家的造化成就,倘若踏入江湖,頓時就可名噪武林!」

  玉笠老人鄔侗淡然一笑道:「可惜老朽名心已淡,更沒有爭雄江湖之意了。」

  章台鳳道:「老前輩志行高潔,不啻世外遊仙,那就更使人起敬了……」

  眸光一轉,道:「老前輩仙修之所就在附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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