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金鷹武士 | 上頁 下頁


  四弟子幾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實在也是難以想像這一人一鷹,何以能如此從容不迫的脫身而出,一時都為之怔然!

  桑少乾身子已飛出數丈以外,落身在第二進院門正前方,他徐徐轉過身來,雙瞳裡盛蘊的怒火,令人望之生畏,不寒而慄!

  深邃的目光,在各人身上一轉,冷冷的道:「爾等死人不必急於向我出手,其實我又何嘗放得過爾等?」

  四人中「金刀」孟廣浩最是氣躁,一揚掌中刀,厲聲道:「鼠輩!」

  人下刀下,金光透風,形同是劇烈的一種裂帛之聲,顫顫刀鋒,已加臨到桑少乾面門之上!

  一刀,兩刀,三刀,四刀,五刀……

  那麼疾烈的刀法,在他身若車輪般的轉動中,形成了一式五斬,這裡有個名堂,叫做「破空五斬」,熠熠刀光中,白衣人桑少乾時長時短,時左時右,淩空的五刀,刀刀奇險,幾乎每一刀,都是擦衣而過,卻不能傷著桑少乾片衣絲毫!

  在淩人的一聲長嘯中,桑少乾已拔身而起,落在了高有三丈的頂端!

  呂、孟、梁、曹一陣風似的圍了上來。

  桑少乾一聲狂笑道:「孫世伯屍骨未寒,我暫不向爾等出手,三日後,日出時分,我在飛暴灘敬候大駕,我們生死約會,不見不散!」

  「分水刺」曹南叱斥道:「小輩!」

  弓背、竄身,一雙分水峨眉刺,哧哧!破空點進!一奔面門,一奔小腹,雙雙的向著桑少乾招呼過去!

  眼看著門框上的桑少乾,抖腕飛鷹,倒踢雙足,一時間鷹揚人去,在唏嘿嘿刺耳鷹鳴聲中,桑少乾已施展「金鯉倒穿波」的身法,竄出了七八丈以外!

  倒是那一隻斑爛巨大的金鷹,迎合著曹南的一雙分水峨眉刺交相翻騰,頗有攻擊之勢,只是在傳來的尖銳口嘯召喚之下,那只巨大金鷹,卻又改攻為退,拔翅疾飛而去!

  不過是瞬息之間,一人一鷹,已消失於無形之間!

  當空出現了一彎上月,已屬初夜時分,秋風瑟瑟,吹襲著在場每一個人,大家愴然相向,心如寒冰,每個人的感受都是一樣的……

  他們也都聽見,師妹孫景枝所發出的悲切哭聲,像是一根根的尖銳的鋼針,刺入到痛苦的深處!

  ▼第二章

  東方有一點點魚肚白色。

  「飛暴灘」浪花翻湧著,澎湃的浪花,一個接連一個,一個比一個來得兇猛,像小山也似巨大波浪,拍擊在白色崢嶸的石岸上,聲若雷鳴,飛濺而起的水花,噴珠玉般的灑上當空,嘩啦啦落下來,爆出了大片水霧,聲勢端的驚人之極!

  岸邊上,是一排清一色的石翁仲——也不知是那一朝代的匠人,塑立在這裡的?

  由於年代太久了,又加以海水的日夜侵蝕,這些石人身上全都長滿了青苔,當澎湃的浪花過去時,倒像是一列奮勇直前,屹立不倒的勇士……

  在這裡,有平坦的數畝沙洲,海鳥成群的在低飛著,雲層般聚集在石人的附近,當浪花來時,它們展翅高飛,浪花去後,卻又紛紛的下落,一次又一次的,永無休止的樣子,看到此,你不能不佩服這群小傢伙的耐性,有點類似戲劇化似的,可是這卻是真實的、最切實的生活體驗和磨練……如果你是一個目睹者,一定會得到某項啟示或者一種結論!

  沙灘是平展出去的。

  由此你可以一望無際的展開視野,看著幾乎與地面等平的海面,還有海面上的點點的孤帆,辛勤的漁人,一向是習慣于黎明作業的!

  幾雙不同的腳步,由海岸的這一頭邁進!

  在天光、海水的對映之下,這幾個人的出現,是十分醒目的,尤其是一身雪白衣裳的孫景枝,以那種綽約的冷豔的芳容,髮絲飄揚,衣袂輕展,用「玉樹臨風」這四個字來形容,實在是最恰當不過的了!

  「十字插手」呂平、「金刀」孟廣浩、「鐵算盤」梁斌、「分水刺」曹南,每個人看上去,都顯得精神十分抖擻,大家的意思是一致的,幾乎不用說話。

  當他們大夥前進到「飛暴灘」時,東方已微微現出了一線紅光。

  呂平是一口長劍,孟廣浩是一口金刀,梁斌是一把二尺開外長、一尺見寬的「鐵算盤」,其上的算盤珠兒,一顆顆都那麼的光亮,搖動時鏗鏘有聲,一聽就知道是精鋼打製成的。

  最後步進的曹南,施用的卻是一對「分水娥眉刺」,黑光淨亮的鐵刃上,滿生著倒刺兒,這玩藝兒非但在水面好施展,就是在地之上,也不是好招架,插進去,再撥出來,能教身受者五臟開花!

  五個人,都存下了和仇人桑少乾一分生死的決心,站定之後,各人後退了幾步!

  「美劍蘭」孫景枝卻躍身而起,落向一角的崢嶸亂石,用以掩飾身形,這地方實在是再恰當不過了。

  呂、孟、梁、曹目注著東方,對於即將躍出的那輪紅日,都顯得焦急而緊張!

  今日一戰,可以預先猜想到將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自然不單是勝負之分,而是生死之爭,這其間的悲壯、慘烈,以及每個人澎湃在內心的感受,自非筆墨所能形容于萬一!

  天下沒有人不怕死,也沒有一個人不珍惜生命,但是當「生」與「死」在衡量應有的價值時,就有那熱血之士,不惜有死以衛其道,這也是這些人可欽敬的地方!

  漸漸地,東方旭日冒出了弧形的一線……

  「十字插手」呂平,首先發覺到有人來了,其它三個人的眼光,一齊隨著他驚詫的目光,跟了過去。

  遠處,約三百步外,一身紅色長衣,腕架金鷹的桑少乾,用著平穩的腳步,一步步走過來。

  這時候大家才忽然覺到,桑少乾足下所踏之處,早已形成了兩行足印,這些足跡,因為來人沉實的足勁,長時的踏行,早已深深的陷下去,足足有四五寸深淺,在平整的青石海灘上,看上去,留下了兩行洞穴,來去如一。

  呂平咬牙切齒道:「這小子還算是一個人!」

  曹南道:「他好像並不在乎我們!」

  「十字插手」呂平冷冷的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目光一轉師弟梁斌,接道:「等一會一動上手,三弟,你用鐵手,把算盤子兒一個個撥出去,打他一個三十六處穴道。」

  梁斌恨聲道:「好——」

  呂平斜視著孟廣浩道:「你的金刀,記住『刀不離地,地不離刀』!」

  「金刀」孟廣浩點點頭道:「錯不了,我還帶了『飛蛇鞭』,必要的時候,可以鎖他的下盤!」

  呂平點點頭,不再吭聲。

  顯然的,對方「金鷹武士」桑少乾,已經來到了前面,雙方差不多還有十來步的距離,桑少乾站住了腳步,他那一雙光華閃爍的瞳子,逐一的掠過在場四人。

  四個人目光如火,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有一點蠢蠢欲動的樣子。

  這時侯,一輪紅日,終於由海平線上彈跳了出來,紅色的霧光,立時把海面渲染得一片霓虹,豔麗的彩光,揚著海水波紋,一刹時霞光萬道,銳氣千條,美極了。

  對於如此一個把握時期,分毫不差的不速之客,呂、孟、梁、曹四個人俱感到不勝驚訝,這時乍然面對著他,卻不知如何開口。

  桑少乾先開口,語氣中多少帶有幾分調侃的道:「你們四個不愧是名門高足,只是這麼急於送死,卻又何苦?」

  言罷一振腕口金鷹,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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