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金鷹武士 | 上頁 下頁


  孫玉麟伸出微顫的一隻手,輕輕的摸著女兒的秀髮,輕輕歎道:「生死有命,這是皇天有眼,在我垂死之前,了卻宿仇,那桑羽也是性情中人,必能對你及四位師兄網開一面,如此,我雖喪命,實無足憾!」

  孫景枝緊緊咬了一下玉齒,「父仇不共戴天,當真要是那個『黑鷹王』桑羽殺了父親,這筆仇恨,豈能就此而了?」

  只是孫景枝體會出父親的慈懷,不忍心當面拒絕,傷了老父的心,是以到口的話,又吞在肚子裡,一時只是低聲的哭泣,不發一語!

  孫玉麟向著床前的四位弟子道:「你們也聽見了……來人無論如何橫蠻,切忌出手,否則我雖有救爾等之心,也只怕難以為力!」

  四弟子互看了一眼,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悲忿,只是卻不敢在此時此刻頂撞師傅。

  「金刀」孟廣浩向門外看了一眼,黯然道:「對了……事隔多年,他不會來的……」

  孫玉麟淡漠的閉上了眸子,唇角露出苦澀的笑,有氣無力道:「他一定會來的,你們太輕視武林中『信諾』二字——」

  語方出口,但聞得三門外傳來一聲嘹亮的鷹叫之聲。

  隨著這聲鷹啼,孫玉麟驀然張開眸子,目光裡,散出悲切、渴望的強光……

  孫景枝五人,也全數一驚,他們的眼睛也就很自然的向著門外望去!

  透過敞開的三扇門,他們發現了來人——

  一個頭戴竹笠,全身白衣長身人影,出現在第一進院門外,昂然闊步的進入第二層院落。

  這個人因為面部笠沿的遮掩,遠看不易看清,可是卻可以看見他架在左腕之上的一隻彩色斑爛的金鷹——緊接著第二次嘹亮的鷹啼之聲又再傳出,只見那個長身昂然的白衣人已進第三層院落!

  負責站守門側兩房的青衣小廝,早已得了指示,故以對來人採取絲毫不干涉的態度!

  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這個人,一直跨入第三道門——也就是「青冠叟」孫玉麟臥榻所在內軒。

  來人遠遠的站定了腳步!

  大家很清楚的看見了,他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眉濃目俊,兩腮以下被剃刀刮得青青的,沒有一根胡碴子。

  他個子足有六尺開外,兩肩很寬,結實的肌肉,似乎要炸開緊束在兩臂之上的一對「青玉環」——這也是一件新鮮事,這年頭,還很少看見男人家戴這玩藝兒的,透過他張開的兩腋,可見他背在背後的一對奇形兵刃——「子午離魂圈」!

  在場各人,包括「青冠叟」孫玉麟在內,無不對於這個長身少年驀然的出現,驚異十分!

  白衣人閃爍的雙瞳,略一顧視之下,很快的就盯視在臥榻上孫玉麟的身上,後者頭上的青色高冠,正說明了「青冠叟」此人的身份。

  白衣人面上,由衷的現出了一種欽佩神色!

  他身子向著孫玉麟,微微行了一躬,朗聲道:「尊駕想必就是名滿武林的孫老前輩了?」

  「青冠叟」孫玉麟眸子睜得滾圓的道:「足下是桑羽什麼人——桑羽……來了沒有?」

  白衣人又打了一躬,冷然道:「先父桑羽五年前已然故世——」

  孫玉麟顯然的抽動一下,道:「哦……」

  白衣人冷然道:「小侄桑少乾謹奉先嚴遺命,特來踐約參見!」

  孫玉麟簌簌的抖動了一下,由不得合上了眸子,喃喃道:「桑兄……如此我負你更深了……」

  張開眸子,淚光瑩瑩的看著面前這個人,他略含歉意的道:「這麼說,賢侄你就是外傳的『金鷹武士』桑少乾了?」

  來人冷森森的道:「不才正是!」

  頓了一下,他淩然的道:「小侄聞知老世伯連月來玉體欠安,是以雖近在咫尺,亦不敢上門生事,今月乃是先父當年與世伯約定之日,小侄應踐約而來,請世伯不以唐突見責!」

  孫玉麟點點頭,感喟的道:「應該來的……應該來的……」

  言到此,桑少乾腕上金鷹,連聲的厲鳴著,頻頻展翅!頭頂上的一撮長毛倒豎著,其像淩厲已極!

  桑少乾反手以二指在鷹頭上敲了一下,低叱道:「畜牲——」

  那展翅的金鷹,經此一叱,頓時溫順起來,頭頂上那倒豎的長毛,也順貼了下來。

  桑少乾轉目向床上的孫玉麟道:「世伯如沒有什麼特別的囑咐,小侄就出手了。」

  言方及此,一旁的孫景枝嬌叱一聲,道:「且慢!」

  桑少乾目不旁矚的道:「姑娘何人?」

  「美劍蘭」孫景枝道:「桑少乾,你既來了崇明島,莫非連孫景枝也不認得是什麼人?」

  桑少乾冷冷一笑道:「姑娘有什麼關照?」

  孫景枝目含痛淚的道:「家父與令尊如何結仇經過,我雖然不知,但是今尊已物故,這件仇恨,也就該作罷才是,再說我父親病到如此地步,你何忍心對一垂死老人再下……毒手?」

  孫玉麟一聲叱道:「住口——」

  他喘息得很劇烈,雙目之內,血光暴現,看上去真像是一口氣接不上,馬上就喪生的模樣,孫景枝與呂、孟、梁、曹見此情景,俱都吃了一驚,一擁而前。

  榻上的「青冠叟」孫玉麟面暴青筋的喝斥道:「你們……忘了我所關照的話了?……」

  孫景枝哭喚道:「爹,女兒實在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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