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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梁金花倏地回過頭來,只見她柳眉倒豎道:「二師哥,以前在師門我們相處得還不錯,可是現在一切都完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眼睛情不自禁地向著一旁的江芷看了一眼,江芷也正在看她,二女目光相對,江芷卻情不自禁地垂下頭來。

  梁金花淚流滿腮,表情激動地接著道:「以後你是你,我是我,錯開今夜不談,你要是再管我的事,休怪我劍下無情。」

  任劍青冷冷一笑道:「你當真是執迷不悟,你辜負了師父當年一片深恩。」

  「深恩?」梁金花道:「什麼恩不恩的,他若是真對我好,《一心集》裡面的武功為什麼不傳授我?」

  任劍青搖頭歎息一聲,和顏悅色地道:「師妹……你太任性了!我對你太失望了!」

  梁金花冷冷地道:「當然失望了……你現在不是有了意中人了嗎?」

  說時又向著車上的江芷瞟了一眼!

  任劍青一怔,氣道:「你胡說!」

  「我一點也不胡說。哼……當我沒有看見?」

  江芷猛地抬起了頭,她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到口的話卻又吞回了肚子裡。

  任劍青想不到梁金花竟然會在江芷面前說出這些話,一時大驚,想制止已是無法,只是這類話想向江芷解釋,卻也無從說起,一時為之氣急不已。

  過了一會兒,他才訥訥地道:「你太……放任了!」

  偏偏梁金花見對方二人都不說話,誤以為自己沒有猜錯,這時見狀冷笑一聲,頓腳而去。

  任劍青好容易見到了她,自不容她見面就走,當時點足騰身,怒聲道:「你站住!」

  梁金花理也不理地往前直跑,一追一跑,刹那間已遠達十數丈外。

  眼前來到了江邊,任劍青雙足頓處,其快如電地撲到了梁金花身後,梁金花倏地回身,唰地一劍劈下來,由於距離太近,再者任劍青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向自己下毒手,一個疏忽之下,差一點為梁金花的劍鋒劈中。

  總算任劍青功力已得師門真傳,內外功均已臻爐火純青地步。

  就在梁金花劍勢落下的一瞬間,任劍青用內功中「大開骨」的怪異功力,把整個上半個身子向後硬硬地挪出了半尺。

  梁金花的劍鋒在危急一瞬間,似乎微微也向後面收了一點。

  就這樣,任劍青一襲粗衣,由上而下,也被劃開了一道長有尺許的大口子,中衣亦透,僅僅擦著他的皮肉滑了過去。

  任劍青一身奇技,卻也禁不住嚇出了一身冷汗。

  同時由梁金花這一手劍招上看來,對方的劍上造詣,比之昔日,已經是有了出乎意料的進展,正是師門《一元劍譜》中傑出的劍招。

  他驚心之下,用一雙淩厲的眸子注視著梁金花。

  梁金花「嗆」一聲收回了劍,冷冷地道:「二師兄,人各有志,你何苦相逼?」

  任劍青像是被她這一劍,劃破了所有的幻想,他冷笑了一聲,道:「好吧,你居然說出了這種話,我也就不再多說了,只是站在昔日一個同門師兄的立場,我要奉勸你最後一句話,不要再為惡了!」

  梁金花遲滯了一下,木然道:「我又作什麼惡了?」

  任劍青道:「沒有最好,不過我風聞了一些關於你的消息。」

  「什麼消息?」梁金花不屑地問。

  「是有關都指揮使衙門,提解到洞庭的一筆餉銀的事情……」

  任劍青的話方說到這裡,梁金花倏地神色大變,她後退一步,緊張道:「這筆餉銀,怎麼樣?」

  任劍青笑道:「你自己心裡有數。」

  梁金花神色一變,可是立刻又現出一片泰然,她淡然地道:「既然你已經知道,那就更好了。不錯,是有這麼件事,二師哥,你打算怎麼辦吧!」

  任劍青道:「既然你還稱呼我為二師兄,我就告訴你,我絕對不容許你胡作非為。」

  梁金花聽後臉上現出了一片笑容,只是她那雙美麗的眼睛裡面,泛出了可怕淩厲的憤慨。

  「只怕你也無能為力。」

  她說出了這幾個字,倏地轉身縱起,任劍青喝阻不及,但見水面上「撲」地裂開了一道波紋,梁金花已沒入水中不見。

  任劍青知道小師妹水性頗好,自是欲追無門,只得望水興歎一聲。

  卻聽得「嘩啦」水響之聲,梁金花已自數丈外水面上現出,吸了一口氣,又自潛水不見。

  任劍青無可奈何地轉過身來,循著來路趕回到車邊,出乎意料的,竟然發覺到江芷也人去無蹤。

  板車上留下她足跟上碎斷的鎖鏈子,自己那口切金斷玉的寶劍,明亮閃閃地插立在木板之上。

  任劍青想起來剛才師妹梁金花所說的話,這些話無疑刺傷了江芷純潔的內心,使她不得不走,他內心禁不住對江芷生出一片關懷,相形之下,也就更有一種落寞之感。

  江芷在一棵大樹邊倚身坐下來,全身俱為汗水所濕,足跟上的傷,雖然經過包紮,依然隱隱作痛,她實在走不動了,要坐下來休息一下。

  天色黝黑,月亮為大片的陰雲遮住,算計著時間,大概是「寅」時前後,距離天亮,還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她必須在天亮以前,逃離開襄陽所轄地面。

  由於剛才的一番越逃劫殺,使得她不敢在大道上行走,只好沿著河岸邊的葦叢小徑向前面摸索著,只要驛道上有一點風驚草動,她就得停下躲藏起來。這樣的走法當然要慢了許多。

  往事,近情,均有不堪回首之概。

  悵望著平靜的一片江水,江芷內心真有說不出的悲憤怨恨,想到近來遭遇如斯,真恨不能一頭栽到水裡死了的好。可是她到底不是一個軟弱的人,儘管潦倒遭遇如此,她還是要倔強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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