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今宵月下劍 | 上頁 下頁 |
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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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的紅衣少女含著三分冷,二分嬌,五分的傲慢,那麼淺淺地一笑,把眼睛卻又掠向了江芷的那匹馬之上,她的表情頓時一驚。 這種驚愕的程度,似乎還要超過發現了江芷這個人。 右手一勒馬韁,胯下胭脂馬,發出唏聿聿一聲長嘯,突然地定在了當場。 紅衣少女的一對澄波雙目,在那匹鵝黃長毛神駒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陣,情不自禁地誇讚了一聲:「好一匹鵝毛黃!」 江芷由不住一笑,上前搭訕道:「這位姐姐也認得這匹馬?」 紅衣少女斜過眼睛來看著她,有幾分不太愛理人的樣子道:「是你的?」 江芷點頭道:「是我的呀!」 紅衣少女揚了一下眉毛,喃喃自語道:「怪事……」 她說話的聲音很低,低到江芷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麼。 然後,這位頗為高傲的姑娘,帶出了矜持的笑容道:「在哪裡買的?」 「在四川!」江芷發覺對方的態度傲慢之後,也就相對地興趣索然。 「四川?」紅衣少女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玉齒,道:「四川並不產這種鵝毛黃呀!」 「但我是在四川買的,不行呀?」 說了這句話,江芷就轉過身子,不願意理她了。 紅衣少女碰了個軟釘子,蛾眉一豎,唇角彎了彎,像是挺生氣,可是倒也沒有立刻發作。 她只把敵友難測的目光,在對方身上好好地盤留了一陣子,鼻子裡輕輕地哼了一聲:「你大概是初來不久吧?」 「我來了一年了!」江芷信口胡答了一句,再也不願多看她一眼。 「請教貴姓?」 「這個……」江芷偏過身子來,微微一笑道:「何,何碧文!你呢?」 「哼!」紅衣少女一抖馬韁,坐馬潑刺刺如風而去! 江芷禁不住樂得笑了起來,她得意極了,第一次嘗到捉弄別人的快樂。 「何碧文」,就是「何必問」的意思。 她一時靈感,信口胡謅,卻騙了對方那個自負過人,而且神情高傲的姑娘,如果說今天快樂,那麼這該就是唯一快樂的一件事了! 紅衣少女連人帶馬已消失於堤岸盡頭。 江芷的目光由她的背影移回到眼前,忽地呆了一下,她立刻跳上前去,由地上拾起一件東西。那是一朵碧光閃爍的翡翠花,花分六瓣,俱是上好翡翠所精製,正中花心,卻是一粒珍珠,大如指甲蓋兒。 這樣名貴的一朵花,鑲在白金托子上,顯然是一件用來別在身上的飾物。 江芷心裡動了一下,仿佛有一點記得,剛才那個紅衣少女身上好像佩戴著此物……那麼這朵花定是她所失落的了。 她匆匆跳上馬背,順著河堤,一徑地策馬追下去,來不及了,連那紅衣姑娘的影子也看不見。 前面一處渡口,在遼闊的江面上,只見遠遠有一條渡船的影子。 江芷望著江水發了一會兒怔,一時可真沒有了主意,手裡那朵翡翠花,在殘陽裡閃爍出一片碧光,正中那顆珍珠更是晶瑩奪目,令人不敢逼視。 她無可奈何,只得暫時代為保管了。 她把這枚名貴的飾物,別戴在衣襟上,繼續策馬,順著這條堤岸一直向前行。 晚霞滿天,水面上閃爍著明滅波光。 眼前又到了一處渡口,有一艘大渡船停泊在岸,招攬著客人渡江,這時,正有一幫子綢緞客商,把一車一車的綢緞布疋搬運上船。 江芷問明瞭這條船是往「樊城」去,人馬渡資一共要五錢銀子,她就如數照付,打馬上了渡船。 這艘渡船出乎一般的大,足可乘渡百十個渡客,連馬帶車,滿滿的一大船。 江芷登船不久,船老大命令開船,幾名船伕把渡船的船欄杆拉起來,用棕索結實的綁起,由四名船伕用長篙撐動,這艘船離岸向江心行去。 船到江心,扯起風帆,四名船伕歇下長篙,由江風送著這艘船順江直下。 襄陽樊城雖是一水之隔,但是起點和終點,卻是兩城極端,所以行走起來,也得要半個時辰! 江芷憑欄向水,只覺得水面上飄浮著一層茫茫的霧,天色已漸漸地昏暗,她的肚子也有點餓了。 渡船上有幾個賣茶葉蛋、糯米飯的小販,生意很好,江芷就買了兩個茶葉蛋,剛剛剝開吃了一口,就聽得船上一陣大亂,有人大聲道:「不好,要撞上了!」 迎風疾駛來一艘雙桅的大黑帆船,正以極快的速度向著這艘渡船撞來。 這種情形,自然使得滿船客人譁然大驚。 七八名船伕一齊探出了長篙,向來船船頭上頂去。 這艘大黑船上,站著十來個漢子,在眾聲吆喝之中,大船船頭一偏,緊緊擦著渡船的船舷駛過,相差尺許沒有撞著,當真是險到了極點。 江芷心中方松了口氣,卻見對船上一連探出了十幾把長鉤,一搭一扯,又把渡船緊緊鉤住!同時間自大船上一連翻過來七八個彪形大漢。 七八個漢子,每人手裡都拈著傢伙,一時間,全船大亂,有人大喊道:「不好,強盜來了!」 慌亂中,男號女叫,吵成一片。 就只見為首三四名盜人,一陣快刀,已把幾名挺篙欲戰的船伕砍倒在地,鮮血四濺,眾目睽睽下殺人,真是殘忍! 最先躍上渡船的是一個四十上下,滿臉絡腮鬍子的矮胖子,這人上身穿著一件圓領的大紅綢衫,手上提著一把虎頭鉤,看樣子這人像是個頭子。 緊隨著這矮漢左右二人,是一對高同門神般的高瘦漢子,二人每人是一口大砍刀,最先動手殺人的就是這兩個傢伙。 眾人本來是譁然大亂,可是一見殺人,一個個俱都噤若寒蟬,嚇得呆住了。 就只見來人中,一個黃髮漢子,縱身跳上貨堆,一擺手上的鋼刀,大聲道:「大家聽清了,老子們是『混江七龍』,在此做一趟買賣,要命的就不要嚷,老子們是只要東西銀子,不要人馬,哪一個要是敢叫一聲,老子就是這麼一刀。」 說到「一刀」二字時,手中鋼刀唰地揮出,把一截船柱,齊腰砍成了兩段。 渡船上眾人,一個個面色慘變。膽子小一點的全都跪下來,磕頭如搗蒜般地討起饒來。 最先上船的那個紅衣胖矮子頻頻冷笑著,用一口道地的湖北官話道:「個老子的!光磕頭有什麼用,還不把東西給獻上來?惹火了老子一陣亂刀,一個活的也不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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