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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那些彩霞真好玩,石姐姐施展仙法,由身上取出了一個葫蘆,把一大片五彩的彩霞收到了葫蘆裡,真怪,剛一收完,又現出了一片,第二片收完,又現出了第三片……收都收不完……」

  藍宛瑩與身邊的杜鐵池交換了一下眼光,似已心裡有數,杜燕說到這裡才臨時止住。

  「後來呢?」藍宛瑩問。

  杜燕呐呐地說道:「後來不知怎麼回事,忽然刮起了一陣大風,石姐姐就失蹤了。」

  藍宛瑩站起來道:「走,你帶我看看去。」

  杜鐵池、徐雷也都一併同行,來到了那山峰頂上,杜、齊二女指出蘭兒失蹤之處,由於天色黑黯,只見一片白雲罩在山峰頂上,看不出一絲兒異狀。

  藍宛瑩在四周看望了一刻,見當前有一片矮小的刺蒺藜生得甚是茂盛,上著白雪,間以一顆顆鮮紅的果實,紅白相間,雖在夜間,亦覺其美。

  杜鐵池看了一遍,心裡已然有數,轉向藍宛瑩道:「這裡沒有什麼,到別處去看看吧。」一面向著藍宛瑩微微點頭示意,逕自先行離開。

  藍宛瑩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見狀知道杜鐵池必然有所發現,當下隨同各人一併跟隨過去。離開了這山峰,來到了另一座山頭。

  藍宛瑩遂即問道:「怎麼,道友可有什麼發現嗎?」

  杜鐵池一笑道:「仙子莫非還沒有看出來嗎?那片刺疾藜生得古怪。」

  藍宛瑩點點頭道:「你也看出來了,道友莫非以為這是『青陽取暖』之術?」

  此言一出,即連原先還在思忖的徐雷也恍然有悟,連連點頭會意。

  杜鐵池微微點頭道:「正是此意,看來是一個苦修的煉士,想不到在貴門禁地之內,竟然隱藏著如此高人,實在是匪夷所思。我倒是生怕仙子在盛怒之下,有所行動,壞了此人的廬舍,實在是可惜。」

  藍宛寶一笑道:「你倒說得好,看來道友是在向此人求情了?」

  那倒也不是。總之,此人既然藏身貴門,顯然有托庇之意,必有其不得已之苦衷,仙子卻不可妄動無名,還應小心察究才可從事。」

  藍宛瑩微微一笑道:「聽你的口氣,倒像是我多愛殺人似的……這件事一經鬧出去,被各位師兄知道,一定更取笑我,這人大概是看准了我好欺侮,才會單單選到了我的地方藏身,真是豈有此理!哼,真恨不能現在就把他逼出來,分個高下。」

  徐雷搖手道:「仙子萬萬不可,以貧道所見,此人必有難言之隱,才會出此下策,再者,那位石姑娘的失蹤,可能與此人有關。」

  「那還用說,」藍宛瑩道:「除了他還能是誰?只是這人擒下蘭兒又是什麼用心?難道想把蘭兒用來作為人質跟我討價還價不成?」

  杜鐵池微微點頭道:「很有這個可能,不過,最起碼,蘭兒在他那裡,不會有什麼危險,這一點似可認定。」

  「諒他也不敢。」藍宛瑩遂即又心平氣和地道:「怪不得近年來,我每每感覺到附近有些古怪,只以為是潭底那個怪物在作祟,想到這個妖孽,早晚難逃我手,也就沒有再詳細追究,誰知道原來另有其人,這倒是我的疏忽了。」

  杜鐵池道:「仙子不必多慮,今天這人既然膽敢擒下了蘭兒,看來離他現身已為時不遠了,說不定仙子不去找他,他也會來找你,只不知他居心為何就是了。」

  藍宛瑩點點頭道:「這人道法高超,也許不在你我之下,只看他能藏身在我咫尺之間,而不曾被我發現,就非比尋常,我對他倒要特別小心注意才是。我們先回去吧。」

  一行人遂駕遁光,轉回觀濤閣。

  是時,天方微明,樓閣上翠簾未卷,卻有一絲濛然如帶的淡淡天光映過來,整個樓閣就罩在這天地朦朧之中。

  遲雲姑卷起簾子,即見透過天地一線之間,濛濛如泛潮一般地氾濫過來大片霧氣,滾滾如浪,恰似萬馬奔騰。

  當此陰泰交接,氤氳一氣的時刻,正是修道人「食氣」之時,所謂春食朝霞,「朝霞」者,日始欲出赤黃氣也。秋食淪陰,「淪陰」者,日沒後赤黃氣也,冬飲清露,「清露」者,北方夜半之氣也。夏食正陽,「正陽」者,南方日中之氣也。加上天地玄黃之氣,是為六氣。

  這「六氣」之食,正是修道人終身不可或少的功課,飯可以不吃,氣卻不可不食。

  時令正當冬初,按規當食「清露」之氣,這「清露」一詞系夜露與天氣之混合,來時只在片刻之間,當在其未曾化露之前,便須收食腹內。

  各人俱是個中高手,自不待說,頓時選定方向,面窗站立,各自施展出特殊的身法,開始吐納起來。各人由於門派不同,服氣身法便也不同,但大體上卻不離「熊經鳥伸、鳧浴曖、蠼鴟視虎顧」這幾個動作。

  頃刻之間,閣樓內靜寂無聲,便只有吐納食氣之長長呼吸聲,間以各人的微妙動作,形成了一幅活潑的仙家導引圖畫。那一片清露之氣,終於如萬馬奔騰般地掠過了現場閣樓,其聲沙沙,也只有仙家才能清晰地察覺到夜霧著地之聲。

  這一番「行氣」之後,每個人看來更加精神抖擻,接下去便是例行的晨功,盤膝打坐,施行所謂的「胎息」「乘屩」之術。這番功課,一直持續了兩個時辰,直到天光大亮為止,才算是告一段落。

  這其中,幾個少女弟子功力尚淺,談不到有所參悟,但杜鐵池、藍宛瑩、徐雷卻是功力深湛,靜坐之中,參悟出許多現在未來之事,對於眼前即將發生之事,俱都有了一個概括的認識。

  藍宛瑩微微一笑,看向杜、徐兩人道:「我方才靜中參悟,潭底怪物,只怕有所異動,各位兄姐又因眼前課業不能分身,兩位道友這一次來到,正是時候,當可助我一臂之力,將它擒下來,實在是一大功德。」

  徐雷一笑道:「這畜牲已與我照過了臉,又因我前所用『雲石之光』傷了他,對我懷恨在心,這一次出來,保不住便要給我好看呢!」

  杜鐵池道:「我方才靜中參語,悟出這畜牲確是已成氣候,竟然在水底布有禁制,對我等留有深刻戒心,一旦動起手來,只怕還有麻煩。」

  「道友說得不錯,」藍宛瑩道:「我所擔心的還不只如此,最可怕的是當年昆侖真人所留下的兩件至寶,俱都落在它的手裡,那卷『心蘭真經』,諒它還無能消化,只是『五丁飛花神斧』,顯然它已摸清了用法,此寶為當年真人鎮山之寶,加以習練經年,又加入了許多本門心法,一經施展,非比尋常,兩位道友倒是不可不事先加以防範。」

  杜鐵池微微笑道:「這個方才我已有所見,那神斧功用,看來它還不能完全發揮,這個我已心裡有數,仙子是否還有事,請自便吧。」

  藍宛瑩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心知杜鐵池如今功力端的非比尋常,竟然連自己去留動向也都能事先測知,足見大有可觀。

  當下藍宛瑩微微一笑,站起來道:「我確是還有些小事,需要到前面打上一轉兒,兩位道友偏勞了。」

  徐、杜兩人站起來道別。藍宛瑩轉身向外步出,俟到閣外,待去之際,又招手把遲雲姑招向近前,低低地囑咐幾句,這才舉手化為一片霞光而去。

  雲姑遂即走回來,向杜、徐兩人施禮道:「七娘娘方才關照弟子說,萬一那個怪物眼前出現,觀濤閣的陣勢必然要發動,那個怪物雖是厲害,卻未必能夠馬上攻破,七娘娘請兩位前輩暫且將它困住,並請代為留意藏在怪物身上的那卷本門至寶『心蘭真經』,不要為那個怪物情急之下,把它毀了。」

  杜鐵池微微一笑道:「這個我自然知道……」一面說,只見他頻頻向閣外注視。

  徐雷也似有所覺,探頭窗外,向下看了一會兒,回頭向杜鐵池道:「恩兄可有什麼發現嗎?」

  杜鐵池道:「這個畜牲果然機靈,若非為你雲石光力所傷,只怕早已發作,看來它已無能再行忍耐,道兄可曾看見這道光氣嗎?」

  原來就在潭頂橫跨兩崖之間,垂有一道五色光氣,先時各人還沒有看見,杜鐵池這一提起,才留意到,看來分明是一道五色彩虹,任何人初看之下,也不會有所懷疑,即使留神細看,也不見得就能看出有何異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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