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劍仙傳奇 | 上頁 下頁 |
一〇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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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鐵池鼻子裡輕哼一聲道:「前輩所托不敢忘懷,只是藍仙子拒絕接受,所以我也只好原物歸還了。」 一面說取出翠鐲,雙手奉上。 秦冰遲滯了一下,並沒有立刻去接過來。「這又……為了什麼?」 「請恕後輩直說,」杜鐵池道:「藍仙子以為這只翠鐲日後還有用處,要前輩暫時保留,不必急於歸還。」 秦冰聆聽之下,那張頗稱俊秀的臉上,顯現出一絲苦澀的笑。 「這又何必?」 接著他又發出了一聲歎息,喃喃地道:「藕既已斷,何必絲連……何必!何必!」 杜鐵池遂即自行將這只翠鐲放置在他頭邊,秦冰又歎息一聲,遂即閉目不言。 少頃之後,他才又緩緩地睜開眼睛,向著杜鐵池微微點了一下頭道:「謝謝你,小友……她還說了些什麼?」 杜鐵池道:「藍仙子要我轉告前輩,雖然你二人情緣已盡,但是她對你並非漠不關心……」 「哼哼……」聽到這裡,秦冰情不自禁自鼻子裡發出了一串冷笑,那張原來就顯現蒼白的臉,看上去更白了。 「她總算還有良心……」 嘴裡這麼說著,臉上更白,顯現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顯然「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亦惘然!」在長久冰封了的感情深處,已難再滋生什麼了。 杜鐵池在他身邊的一張玉鼓上坐了下來。自從初一見他——秦冰時,杜鐵池已經對他產生有某種程度的好感,也說不出是為什麼「同情」,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倒是他那種特有的氣質影響了他。人有時候並不需要對一個人有深刻地瞭解,或者是說太多的話,卻能夠於無形之中獲得對方的好感。 秦冰對杜鐵池的影響就是這樣的。 一個人在地底深層,冰封的斗室內,蟄伏呻吟百年之久,除了強烈的求生意志之外,總還應該有一些別的力量吧? 每一回,當杜鐵池注意到他那張蒼白而失血的臉,注意到他前額間那一道深陷的紋路,注意到他那雙除俊秀之外更多憂鬱、癡情的眼睛時,杜鐵池便會對他情不自禁地傾生出一些好感,想到要更深刻一層去瞭解他,去幫助他! 雖然他根本還不明白,對方秦冰與「飛花仙子」藍宛瑩之間的離情別緒,絕裾之因,只是在下意識的感覺裡,他卻認為藍宛瑩以目前的這種態度來對待秦冰,似乎有些過份了。 若非是秦冰冗長的一聲歎息,杜鐵池仍然還在深思之中。 二人目光接觸之下,秦冰苦澀的臉上綻出了一點微笑,停了一下,他才呐呐地道:「我們總算有緣份,能夠在這裡見面,更何況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原是可以幫助你在功力複元方面多盡些力,只是目前情形……唉!你也看見了……」 說到這裡,他徐徐地閉上了眸子,歎息一聲道:「……我的罪還沒有受完……這樣子真不知還要繼續多久……」 杜鐵池安慰他道:「前輩還是想開一點,這種事急也無用,我想解鈴還需系鈴人,何不在寒穀二老身上設法,他們既然妄以『化屍光』傷人,當然也知道解救之法……」 秦冰黯然苦笑道:「話是不錯,可是此事卻萬萬行不通!行不通!」 「為什麼?」杜鐵池冷笑道:「這件事前輩自然無需出面,可以由第三者上門與他們理論!」 「萬萬施不得……施不得!」秦冰忽然睜大眼睛,十分慎重地道:「小友,你切記,這件事千萬莽撞不得……這麼一來,只怕救不了我反倒害了我了。」 杜鐵池見他說得如此慎重,倒是不便再堅持了。 秦冰長歎一聲道:「杜小友……你目前道法功力尚在混沌未開之間,待到你一切複元之後,便可知道這些人的一切過往行徑,本末細節,就這兩個老怪物來說,那是千萬不能招惹的……」 杜鐵池見他對於寒穀二老竟然怕到如此地步,心裡未免不忿,轉念一想,這兩個老怪物必然是厲害之極的人物,似乎可以斷言了。 地室裡氣溫甚低,自四面襲來的空氣,透人骨髓,以杜鐵池那等功力之人,竟然也有些吃受不住。 秦冰似乎也看出來,忽似想起來道:「我竟然忘了告訴你,每日亥時前後,是這裡寒氣最重的時候,回去吧,中了寒毒卻是大大不妙!」 杜鐵池聽他這麼說,也就不再逗留,想一想自己的晚課時間已到,又當坐關之日,確是不應荒廢,當下遂即告辭,秦冰在睡榻上手勢微伸,白光卷處,已將杜鐵池帶出地室之外。 杜鐵池在洞室裡靜靜地打了一回坐,接著練習吐納內功。 一股白森森的劍炁,由他嘴裡吐出來,又吸進去。如此反復吞吐,直到整個洞室俱都被冷森森的劍炁所充滿,然後再化為兩道粗細約如拇指般的白光,緩緩由他鼻孔裡吸進去直到滿室白光全然消失為止。 至此,杜鐵池才睜開眼睛,完成了一天最重要的「練劍洗髓」工作。 每一回練完這陣吐納功夫後,他都會感覺到異常的舒泰,仿佛全身上下每一個汗毛孔都張開來。 洞外月光如銀。西昆侖山在月色的點綴之下,看上去宛若一個清裝淡抹的少女,只是覺得那種脫俗靜態的美。 杜鐵池緩緩站起來,步出洞外。 他所處身的這座山峰,地當昆侖後山,雖屬於昆侖七子盤據之所,嚴格說來其中仍有隔離,一道迂回盤伸的流水,劃出了其中的界溝。 杜鐵池只要在這個一定的範圍之內活動,都不至觸犯禁制。 他信步走向坡下,陣陣花香隨風飄送過來,那是一種昆侖後山獨有的異花——「雪蘭」。小小的花莖色作純紅,每一株都約有尺許高下,麻麻遍開嶺上,衝破白雪展開蓓蕾,—本五蕊,色作鵝黃,散播而出的陣陣清香,若有若無,間以寒風沁人心肺,一經沾染,無限心曠神怡。 杜鐵池深深吸一口氣,自從閉關以來,從來還不曾像今夜這樣心情開朗過。 明月高懸,景致如畫。他不禁想到了久別的瑩瑩,雖然曾他知道梁瑩瑩就在昆侖七子處作客,可是直到如今卻還不曾與她見過一面,也不知她確切住處。此時此刻,若能與她見上一面,談些別後離情,該是多麼稱心之事。 事情竟然巧妙到如此地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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