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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楊昌雖不知說話的這個人到底是誰,可是,聽其口音,料定輩份甚高,是無可疑,言下之意,似乎與自己叔祖公「鐵衫老人」甚有交情!

  心中正想乘機用言語煽動他與對方那個姓梁的女孩師徒仇恨,卻只覺得身上緊捆的繩索猛然為之一松,身軀已平空落下來。

  再聽得那人怒聲叱道:「還不快走,當真想死不成?」

  「金針上人」楊昌這才突地一驚,猝然將手中拂塵向外一展,化為一天飛星,直射當空而起!

  梁瑩瑩見狀自然不肯放鬆,嬌叱一聲道:「哪裡走——」

  嬌軀一晃,方自騰身掠起,卻見面前人影一閃,被人迎空阻住了去路!略一遲緩,楊昌已遁跡無蹤!

  那人冷笑道:「算了吧!女娃子!」右手向外一封,瑩瑩已不禁倒退丈許以外,撲通一聲,摔倒塵埃!等到她翻身躍起時,那人己直立面前。

  先時,杜鐵池耳聽得此人發話聲音,以及那般托大的口氣,是以料定了對方必是一個十分蒼老的人物,哪裡知道這時對面相見,才知大謬不然。

  站在他面前的原來不過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甚至於看上去還要年輕一點!長長的身材,白削而清秀的一張臉,眉毛很濃,雙眉之下的那雙瞳子,卻是炯炯有神,黑白分明,一頭黑髮挽著一個讀書人的仕子髮髻。總之,是一相當俊秀的人物!

  這人衣著十分樸素,僅僅穿著一襲青色的布質長衫,雙膝地方都洗得發了白,下著青布便履!再樸素平凡不過的一身衣著,只是穿在這人身上,卻是那麼的淡雅,別具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雍容鳳範!

  杜鐵池不知怎麼,雖是與對方初次見面,卻感覺到一種未曾有過的親切感覺,在他下意識的感覺裡,總認為能夠具有如此清雅脫俗的一副容貌,絕不會是一個所謂的「壞人」!

  梁瑩瑩在乍見此人時,顯然吃了一驚!「原來是你——老前輩!」

  那人一笑,說道:「難得,你還知道我是你的老前輩,背後你怎麼編排我,還當我不知道麼?」

  梁瑩瑩臉色一紅,嗔道:「你老人家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又豈能怪罪弟子在背後說你壞話!」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陡然伸出手,向著空中閃爍著青光的那口短劍招了一下,但見青光一閃,那口飛劍已托在了他手掌之上。

  像是一條潑刺不休的青色靈蛇,在他手掌上乍伸又縮,頻順跳動不已,卻是無論如何,竟然難以脫開他的掌心之上!

  遂見青衣人兩掌一合,一連在劍上拍了三掌,那口青色短劍一連跳了幾下,青光猝收,遂即停住不動。

  青衣人轉手拋向梁瑩瑩道:「收起來吧,別動不動就放出來傷人,你當這楊昌是好惹的麼!」

  梁瑩瑩接過劍來,還入鞘內,想是因為這個桑姓青衣人上來掃了她的面子,心裡老大的不開心,鼓著腮幫子,只管獨個兒鼓著悶氣!過了半天,她才冷冷地道:「——有什麼好惹不好惹的,要不是你老人家搗亂,我早就要他的狗命了,還說什麼……哼……」

  青衣人道:「你知道什麼?果真你要是殺了他,才是為你師徒留下了滿天大禍!」

  梁瑩瑩一愣道;「怎麼?」

  「怎麼?」青衣人冷笑道:「這楊昌固然不足輕重,他那個叔祖公鐵衫老人,在魔道上卻是一等一的高手,慢說是你小小道行,不是他的對手,就連你師父吳仙子只怕也不便招惹!況且你等師徒來此原為息事寧人,得罪了個劍鬍子,已是不妙,何得再樹此大敵?果真你要是殺了這個楊昌,鐵衫老兒復仇的手段,卻是更遠較劍鬍子厲害得多了。」話聲一頓,他慨然歎了一聲,頻頻搖頭道:「話雖如此,這個梁子只怕仍然是結定了,你是初生之犢,不怕虎,吳仙子卻未必甘心情願!」

  這番話經他嘴裡道出之後,梁瑩瑩才恍然有如大夢初醒,不禁嚇得面色猝然一變!

  青衣人看了她一眼,道:「怎麼樣,敢是知道害怕了?」

  梁瑩瑩賭氣道:「知道了又怎麼樣!你老人家不是巴不得如此,到時候反正是坐山觀虎鬥,恨不得我們兩家相拼死了一家,你老人家才高興稱心!」

  青衣人哈哈一笑道:「娃子說話好沒良心,就以方才而論,我老人家要是袖手不管這件事,看你如何得了,你不但不謝我,反倒怪起我來了」

  梁瑩瑩想是這時靜了下來,越想越覺得結下了鐵衫老人如此一個大敵,大非妙事,又怕返回之後為師父責怪,一顆心只管七上八下盤算不已!她心裡只是發愁,卻連對方那個青衣人說些什麼也沒聽見!

  青衣人見狀才微微一笑道:「女娃子,你可是害怕了?」

  瑩瑩冷冷地道:「有什麼好怕的,到時候大不了給他們一拼就是了,拼不過就死!」

  青衣人哈哈一笑道:「越說你小孩,越是孩子氣,實在告訴你吧!這件事早在我老人家算計之中,回去受師父責駡,禁足三月,那是免不了的,除此以外倒也無什麼大礙。」

  梁瑩瑩一聽大驚,師父責駡,習以為常,倒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倒是那禁足三月,卻是自己受不了的,下意識地看了一旁的杜鐵池一眼,心裡一酸,竟自忍不住低頭歎起氣來!

  青衣人見狀微微笑道:「你也用不著害怕,你的心事我全知道,按說你人前背後對我多有指摘誣陷,我是不該管你閒事的,只是話可又得說回來,我們到底總是鄰居,你師父吳仙子也算與我有些交情,她雖不仁,我卻不能不義,再說——」說到這裡,他那雙黑白分明的俊秀瞳子,忽然瞟向一旁的杜鐵池,笑了一下。

  杜鐵池面上一紅,只以為他要出言怪罪自己,心裡由不住大為緊張!

  青衣人看著他笑了笑,才又接下去道:「再說,你的這個好朋友,卻與我有些緣份,我看著他卻是十分順眼,就沖著他,我也不能不管!」

  瑩瑩女孩子家天真,又因昔日師父寵愛過甚,哪裡受得住別人這番搶白,聽到這裡,更是忍不住,竟自嚶嚶咽咽地哭了起來!

  青衣人似乎也把她沒辦法,笑著搖了一下頭!遂見他探手懷內,取出了一封密函,含笑道:「哭能解決事麼?來來來,我這裡有一封密帖,上面注明有開啟的日期,到時你自開閱,遵照偈語辦事,可以逢凶化吉!」

  瑩瑩聽他這麼說,才止住了哭泣,接過了密帖。

  青衣人道:「只是有一樣,要是日子不到,你急著開啟,那可就只有廢紙一張!」

  瑩瑩看了手上密帖一眼,收入懷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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