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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這時一邊的鬼面神君葛鷹,忽然大吼一聲道:「姓萬的,你不能殺他……你……」

  長劍直點在了葛金郎的心窩之上,萬斯同哼道:「這是他自己找死,又怨得誰來?」

  葛鷹緊張地道:「萬少俠,你先放下劍來,咱們有話好說。」

  萬斯同把心一狠,正想一劍刺穿對方的心,可是他的目光,忽然接觸到葛金郎胸前所懸掛的一件東西上,他就像觸了電似地,顫抖了一下。

  他忽然收回了劍,一時眼光都直了。

  那戰慄的葛金郎,倒也硬朗,當下冷笑了一聲道:「萬斯同,我技不如你,無人可怨,你快下手吧!」

  說著又閉上眸子,萬斯同這時走近了一步,他目光仍然注視著對方胸前所懸掛著的東西。

  那是一塊綠光晶瑩的翠玉牌兒,它的形狀十分特別,是半日形狀,一邊有鋸齒的痕跡。

  萬斯同忽地垂下了劍,上前伸手就去抓這塊東西,可是葛金郎卻反手按住了。

  他瞪眼道:「你做什麼?」

  萬斯同口中訥訥地說道:「這件東西是……」

  「哼!」葛金郎冷笑道,「你殺我可以,只是不許你碰我這個東西。」

  萬斯同呆了一呆,目光驚訝地看著對方,慢慢地道:「這塊翠玉牌,你是哪裡來的?」

  是時另外三人,也都好奇地走了過來,葛鷹冷笑道:「這是他自幼隨身之物,是老夫為他打制的,你要如何?」

  葛金郎一隻手緊緊地抓著這塊翠玉牌,咬牙道:「萬斯同,你何必說這些廢話,快下手吧!」

  萬斯同冷笑道:「且慢!」

  他接著大聲說道:「這牌子上,可有字麼?」

  葛鷹冷然道:「哪有什麼字呢?」

  可是葛金郎卻驚詫地點了點頭道:「不錯,有兩個字,你……你怎麼知道?」

  萬斯同猛然拉開了衣服,把自己胸前那塊翠玉牌,取了出來,葛金郎頓時就呆住了。

  他「啊」了一聲,手也鬆開了,萬斯同忙自他前胸把那塊牌子摘了下來。

  他用一隻顫抖的手,拿著這塊牌子,在眼前一看,卻見葛金郎這塊牌子,竟是和自己這塊一模一樣,只是裂痕一凸一凹,略有分別。

  他那塊牌子之上,也有兩個凸出的陽文,是「肉」、「足」二字。

  試著和自己那半塊牌子一對,正是一塊綠光四溢的完好翠塊。

  萬斯同牌上原有「骨」、「手」二字,如今對上葛金郎這上面「肉」、「足」二字,正是「骨肉手足」四個凸出的字。

  萬斯同不由「啊」了一聲,頓時仰身坐倒!葛金郎也已看過,只見他一雙手連連顫抖不已,一時淚下如雨,叫道:「你是……」

  萬斯同這時已翻起身來,他忽然拉住了葛金郎,痛聲道:「兄弟……你是我的手足兄弟啊!」

  葛金郎這時也不禁鼻子一酸,淌下淚來,只是他仍然不大敢相信,他驚異地用眼睛望著一邊的葛鷹,抖聲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一件隱秘,可是鬼面神君葛鷹,到了此刻,顯然是瞞不住了。

  他一時面色極窘,口中喃喃地說道:「這……」

  萬斯同回過頭來,看著柴昆,含淚道:「師父,這是怎麼一回事,你老人家可曾知道?」

  三盒老人柴昆見狀,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想不到你們竟是兄弟,這真是太巧……太巧了。」

  他說著嘻嘻一笑,對著葛鷹道:「老朋友,原來他不是你的兒子啊!這件事,你怎麼可以瞞他呢?」

  葛鷹冷笑道:「雖不是他親生之父,但我卻對他有二十年養育之恩,又有什麼分別?」

  葛金郎聞言面色大變,他忽然激動地道:「啊!原來你……你不是我的父親……那麼我的父親呢?」

  鬼面神君呆了一呆,歎道:「你父親早已喪生在賊人之手……」

  柴昆這時點頭道:「如此說來就不錯了,這件事說來真是……唉唉……」他只是連連地歎息著。

  萬斯同目含熱淚道:「師父,請你老人家把我兄弟二人的早年身世說一說吧!」

  三盒老人長歎了一聲道:「這叫我怎麼說呢?葛鷹說得對,你們的父親大概是被強盜殺死了!」

  他皺了一下眉,回憶起當年的一段往事,喃喃地說:「那是一個大雪天,我和你大師兄……」

  說著指了一下南宮敬道:「就是他,我們為了要到安圖去辦一件事,路過長白山……」

  他又歎了一聲,眨了一下眼皮道:「那時碰見了你母親。」

  萬斯同和葛金郎全都心中一動,他二人一齊把目光集中在柴昆身上,這老人用手指了一下葛金郎道:「那時我們並沒有看見你。」

  葛金郎臉上閃過一陣疑慮,他沒有說話,柴昆遂道:「只有同兒一人,被他母親背著。」

  想了一下,看著萬斯同說:「你母親名字是盛……」

  南宮敬在一旁接口道:「盛紅鵑。」

  柴昆點點頭道:「不錯,是盛紅鵑,還是你記性好,這事情有二十多年了。」

  萬斯同焦急地道:「你老人家就快說吧!」

  柴昆點了點頭,又歎息了一聲道:「你母親那時身上受著重傷,全身是血,看樣子,她大概也練過幾天武藝,身上帶有寶劍。」

  萬斯同和葛金郎二人,聽到這裡,都忍不住淌下淚來,二人目光一對,又都低下頭來。

  柴昆頓了頓道:「據你母親說,她和你父親是販賣藥材的商人,不意在長白山,遇見了一幫匪人。那批匪人要打劫你父母,你父母和他們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了起來。你父親……可能就是這麼死的。」柴昆說到這裡,心中也很悲哀。

  一旁的兄弟二人,呆呆地不發一言。

  三盒老人一隻手捋著長須道:「那時你母親背著你,在雪中爬行,我和你大師兄忙替她診治傷處,只是傷勢太重了。」

  老人眨了眨眸子道:「很厲害的刀傷,在這裡。」

  說著摸了一下腰的部位,又道:「你大師兄給她上藥,她直擺手說沒有救了;並且求我們去為她找一個人……」

  說到此,兄弟二人互看了一眼,不禁淌下淚來!這種化仇敵為骨肉的場面,實在很動人,就連南宮敬也忍不住頻頻慨歎。本來他對葛金郎恨之入骨,可是目睹此情,頓時對他道:「你兄弟如今見面,是一件天大的喜事,過去的已經過去了。」

  萬斯同擦了一下淚,遂又問柴昆道:「我母親托師父你要找之人到底是誰?」

  柴昆看了葛金郎一眼,愈發覺得二人生得一模一樣,他點了點頭道:「徒兒,你們不要再哭了,你們確是孿生的兄弟,這是一點也不假的。」他接著又追憶道:「那時,你母親托我們為她找一個孩子,我想那個孩子就是你了!」

  說著用手指了葛金郎一下又道:「她說那個孩子,和她背上的孩子,乃是一對孿生子,本來他是你父抱著的,後來土匪來了,你父親為了對敵,就把他放在一邊,不想他竟走失了。」

  葛金郎抽搐了一下,兄弟二人淚眼相視,誰也沒有出聲打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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