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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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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怡拍了拍她背道:「妹妹,你聽我說,這實在是不必要的,何苦呢,你想想看,從幾百丈高的地方翻下來就是塊石頭也成了粉了,何況是一個人呢!就算找到了,也只是殘碎的肉塊,反而令你更傷心,再說是他們兩個人,你怎麼分得清誰是誰呢?」 小孚只是哭著搖頭,她已哭成了個淚人。 心怡忽然感覺到自己這種話,說得有語病,試想人家是骨肉親情,哪怕是塊血漿,也萬無不尋覓埋葬的道理。 當時見她哭得傷心,就歎了一聲:「你也不要哭了,這樣吧,我們明天清早一起來,我們到山澗底下去找好不好?現在天太黑,找也沒法子找,你說是不是?」 小孚才略微止住了哭聲,她點了點頭,又悲聲道:「可憐的爺爺……爺爺,你死了後留下我一個人孤苦零仃,以後可怎麼辦?」說著又嗚嗚地哭了起來,心怡由不住一陣心酸,竟也陪著她淌下淚來。 花心怡邊哭邊又向秦小孚勸解。 似如此勸了好一陣子,秦小孚才不哭了。 心怡就站起來要撐船,小孚忙把蒿搶了過去,一面說道:「還是我來吧,你不會。」 她說著就把小船撐動,心怡苦笑道:「我們明天早上怎麼見面呢?」 小孚一怔道:「你不到我家去?」 心怡看了一下身上,道:「我這個樣子……」 秦小孚冷笑道:「現在還管什麼樣子不樣子,我家裡也沒有外人。」 心怡點了點頭道:「也好,我就在府上打擾一夜。」 秦小孚這時一面撐舟,一面還低聲泣著,她實在難以忘記平日和她形影不離的爺爺。 心怡知道這時候是沒辦法安慰她的,就歎道:「你的父母不在這裡?」 小孚又是搖頭,一面道:「我從小就沒有父母!」又苦笑道:「是爺爺把我帶大的。」 花心怡心中暗自忖道:「這小姑娘,真可憐!」 這時,她見秦小孚已不再哭了,就道:「對不起,方才,我是不知道才這麼問你的。」 小孚苦笑了笑說:「沒關係,這十幾年我根本就不為我的父母傷心,因為我根本就沒有見過他們,就是見過也是很小很小,記不起來了。」 心怡見她一面說一面苦笑,並抬起手,在眼角擦著淚,心知她口中雖說是不傷心,事實上內心仍然傷心的,天下沒有不思念父母的兒女。 這是人家的傷心事,心怡自不便再三追問,就改變話題道:「我很高興今夜和你作伴。」 小孚一面撐著小舟,一面道:「我家裡還有個大哥哥。」 心怡不由低低噢了一聲,一時就覺得不大對勁了,因為人家家裡還有個哥哥,那麼自己孤身一個女孩子,又是這麼衣衫不整,似乎是不該住在她家裡了。 可是她方才已經親口答應她了,又如何再反悔,當下好不為難。 秦小孚似乎也看出來了,就道:「你不要在意,我大哥是個正人君子。」 心怡面上一紅,忙賠笑道:「不是這些……你看我這個樣子,怎麼好意思見你哥哥呢?」 小孚目光在她身上轉了轉道:「這有什麼關係,當初他還不是被我從水裡救上來的?」 心怡一怔,問道:「你是說,你哥哥也……」 小孚明眸向她身上掃了一下道:「他不是我親哥哥,是我的義兄」 心怡這才點了點頭,小船晃晃悠悠地已行出好幾裡以外,眼前已來到洞庭湖心,只見水面上舟行如梭,甚是熱鬧,這洞庭夜市雖不比杭州西湖,卻也自有一番熱鬧情景。 小孚指了一下桅杆道:「姐姐,那上面有一盞燈,麻煩你點著它吧,這是水上規矩,不點燈不許行船。」 心怡忙點頭道好,就站起來,把桅杆上那盞編有鋼絲罩子的燈解下來,找出火石半天才算點著了。 秦小孚這時已把船由熱鬧的水面劃到了極為僻靜的君山左後,眼前立刻又是冷清清的水面,只有少數四五艘漁船在水上作著捕魚的夜業。 小船又繞了一個彎子,就連這四五隻船也看不見了,心怡身上本已為水浸透了,此刻再為冷風一吹,直冷得她上下牙齒發戰。 偏偏這小船沒有篷艙,她不知洞庭湖到底有多大,此刻看來,真是大得驚人,只是這一段行程,就在好幾十裡。 她的耳中所能聽到的,只是小孚長篙出入水面的聲音,靜得連一聲咳嗽聲都沒有。 二人都陷在沉思之中,誰也沒與誰多說話,過了一會兒,小孚的船就向一旁岸邊上偎過去。 心怡問:「到了?」 小孚點了點頭,用勁地撐了幾下,小船就如箭也似直向岸邊上猛衝了上去,直到船底擱淺在沙灘上行不動了,才停了下來。 秦小孚把船篙收好,挽了一下袖子道:「我抱你跳上去吧!」 心怡臉紅道:「不,謝謝你,我自己還行。」 小孚怔了一下,道:「你身上也有功夫?」 心怡笑了笑說:「功夫談不上,只是可以勉強湊合一下就是了。」 秦小孚臉上顯得很是好奇的,在她身上看來看去,好似不大相信似的。 花心怡站起來笑了笑說:「你先上去吧!」 秦小孚點了點頭,雙足一點,「颼」一聲就躥上了岸邊,她回過身來要看花心怡怎麼上岸。 卻見心怡身形自小舟上彈起,就像一隻燕子似地輕輕落在地上,分明身上有極好的輕功,這一點秦小孚自認為是看走了眼了。 她們手拉手地直向沙灘上行去,小孚悲聲道:「我大哥若知道這件事,一定也會很傷心的。」 心怡點了點頭說:「這是當然的,只是你們想開一點,人終究都是要死的。」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腦中卻禁不住又想到了萬斯同,內心有一層說不出的莫名傷感。 小孚領她在一座石屋前站住了腳,說:「到了,我們進去吧!」 心怡退後了一步,用手摸了一下水淋淋的秀髮,小孚已用手叩響了門上的兩枚銅環,她口中喚道:「大哥,大哥,快開門。」 誰知喚了好幾聲,沒有一個人答應,好在他們祖孫自身一向都帶著啟門的鑰匙,小孚就找出來,自己把門開了。 房中是黑漆漆的一片,她又喚了兩聲:「大哥,大哥!」仍不見有人走出。 秦小孚回過頭來對心怡道:「怪呀!他人呢?」 心怡笑了笑說:「也許令兄出門去了。」她的心倒覺得鬆快多了,因為她是不願和人打交道的,尤其對方還是一個男的。 小孚這時已把燈點著了,並且招呼心怡坐下,她自己又前後找了一轉,仍不見萬斯同的蹤影,心中甚是納悶,花心怡仍然還穿著那件濕衣服,樣子狼狽得很,她就找出了自己一套乾淨衣服,逼著她換過來。 心怡也只好接過來,小孚把她帶到自己房中,把門關上,讓她在裡面換衣服,她自己卻坐在外面。 心怡匆匆把衣服換好,見房中有盆,盆中還有水,她就洗了洗臉,對著銅鏡把頭梳了梳。 自己對著鏡子照了照,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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