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劍氣紅顏 | 上頁 下頁


  望著哭泣的母親,她姐妹都不禁有些黯然,尤其是母親的話,給她們一種「謎」樣的感覺,二十年來,她們還是首次見到母親傷心過,還是首次聽母親口中道出了這項隱秘,一時俱不禁有些神情恍惚,心怡含著淚道:「媽,你不要說了,我們以後一定聽你老人家的話!」

  心蕊卻只是望著母親發呆,紫蝶仙花蕾苦笑了笑,把未說完的話中途忍住,她目光在心蕊臉上緩緩地掃著,忽然嘴唇嗡動道:「小蕊,你心裡想什麼?」

  心蕊臉色一紅,訥訥道:「我……媽……沒有。」

  花蕾望著她,冷冷一笑,說:「你不要騙我,你們是我生的,你們的內心,我了若指掌,孩子,你的心正在反抗我,我知道。」

  心蕊不禁神色大變,她猛然跪下道:「媽,我……我沒有。」

  「起來吧!」花蕾長歎了一聲,她揮了一下手,冷冷地說道,「媽是一個最要強的人,媽也最愛你們兩個,可是我絕不容許我的女兒,對我心存異心!」

  說到此,她面色變得更冷了,目光在二女身上轉著,哼了一聲,又道:「我並不是一輩子要限制你們,只是你們的婚姻大事,卻要我作主,不許你們自己挑,一旦你們成了婚,才能離開這座山,那時候你們的一切,我都可以不再管,可是現在卻辦不到。」

  說著她目放精光地叱道:「現在,把那個姓萬的抬過來。」

  二女不由齊應了一聲,雙雙立起,正要出去,紫蝶仙花蕾冷然又道:「小蕊不要去。」

  心蕊頓時就站住了,她害怕並且有些莫名其妙地望著母親。

  花蕾淡淡一笑道:「沒什麼,小怡一個人去就夠了,來,到外面去。」她們走出了臥室,在客廳落座,心怡雙手托著萬斯同進來,戰抖著道:「放在地上?」

  紫蝶仙花蕾點了點頭,冷笑了一聲:「把他救醒!」二女不禁心中全是一愣。因為她們一向知道,母親做事向來是心狠手辣,從不後悔,那麼,又為什麼要把他救醒呢?心中甚是不解,可是,誰也不敢多問。

  花氏秘門的「搜神陽花粉」,施用及解法,她姐妹倆全都熟悉,曾經母親悉心傳授,所以聞言對看了一眼,心怡就把萬斯同平放在地氈上,然後退了一步,探手入荷包內,取出一個白玉匣子,打開匣蓋,內中盛著一種細白的粉末,並且有一根純白色雞毛。心怡用雞毛輕輕地沾了些白粉,在萬斯同鼻下輕輕抹了三下,然後收回了玉匣,退至一邊。

  平躺在地上的萬斯同,有著高高的前額,挺直的鼻樑,性格的唇,他那兩彎眉,就像是雨天初晴時的秋霞那麼優越,那麼飛闊,他屬於一種閃爍力的英俊美,任何女孩子,在初一見他時,都會對他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

  他本是緊咬著牙關,身子紋絲不動,此刻,全身就像抽了筋似的一陣顫抖,忽地翻身坐起,花蕾這時厲叱了聲:「不許動!」

  萬斯同憤怒地看著她,可是他已嘗過這婦人的厲害手段,此刻見狀,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紫蝶仙花蕾笑了一聲,說道:「小輩,你不要多疑,我只是要你知道,我生平做事,向來是有為有因,我只問你,來此作甚?」

  萬斯同忖度眼前形勢,自問逃脫無望,遂也安然處之,當時冷冷地道:「來此訪人!」

  「訪誰?」花蕾問,「這五雲步中並無外人,你找誰?」

  萬斯同征了一下,他目光急速地在花蕾面上掃了一轉,忽地挺了一下腰,說道:「啊!莫非你就是花……花前輩,南宮大嫂?」

  一陣冷澀的笑,自花蕾面上飄過,她凝目望著萬斯同道:「你休要口出不遜,誰是你南宮大嫂?」

  萬斯同搶問道:「那麼你老人家,莫非真就是紫蝶仙花蕾花前輩?」

  花蕾喃喃道:「你找她作什麼?」

  萬斯同驚異地顧視著一旁的二女,又看了花蕾一眼,萬分驚異,心說: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怎麼從未聽說過我那南宮大師兄,竟會有如此一雙孿生女兒呢,莫非這女人又和外人……

  想到此,不禁臉色一變,花蕾忽然蛾眉一豎,厲聲叱道:「我問你,來此作什麼?」

  萬斯同把心一硬,冷然道:「既然你就是花前輩,我也就直說了!」

  他先解釋道:「南宮敬雖名譽上是我大師兄,可是年歲長我甚多,我武功也多半是他所授,所以我一向視他如師,因此我稱你為前輩不為過之!」

  花蕾不耐道:「少囉嗦,快說!」

  萬斯同劍眉微蹙,心說,看來她似早已絕情我那大師兄,勸她出山,只怕無望了。

  想著不禁長歎了一聲,黯然道:「前輩,當年之事,說來確是家師門規過嚴,我南宮師兄,已屬掌門弟子,焉有不遵師命之理?因此……」

  花蕾冷然一笑道:「我不是問這些,只問你來此作甚?快說!」

  她說著立起身來,來回走了一轉,似是在忍受著一種極大的憤怒。

  萬斯同苦笑了一下:「如今家師年已耄耄,始悟昔日之非。深感當年行事魯莽,又以南宮師兄,接掌天南派掌門人要職,至今尚獨身未娶。」

  他說到此稍頓了頓,看了看花蕾神色,才繼續又道:「因此,特差後輩我訪問前輩下落,無論如何,也要前輩息怒隨後輩回山覆命!」

  花蕾微微抖動了一下問:「這些話,是你那師父親口說的麼?」

  萬斯同點頭,低聲道:「師父如今,是八十開外的人了,昔日之錯,還望前輩不要怪罪,還是隨……」

  他的話,被花蕾中途止住了,並且問道:「你師父有書信交與我麼?」

  萬斯同笑道:「有,我竟是忘了!」

  說著遂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封用油紙包封的書信,心怡接過轉上,花蕾用顫抖的手慢慢打開。

  信紙上濃墨勁書地寫著:

  「字示花蕾女士:

  老朽連年服膺陽明,始大悟昔日之非,昔因愛徒過甚,懼其因婚事,而敗我天南道基,如今思之,此念蓋荒謬絕倫也!

  賢棣挾令尊笑傲武林之秘,二十年潛究,定然可觀,如能見諒老朽早年不智,提攜敝派掌門人,與小徒南宮敬共事天南,則武林中必我獨步矣!

  即盼棄嫌來歸,是為至禱,匆此,即頌

  妝棋」

  一旁三人,細心地觀察著她,見她讀完了這封信,淡淡地搖了搖頭,兩隻手交替著,把這封信撕成粉碎,然後往身後一拋冷然道:「太晚了!」

  她眨了一下眸於,冷冰冰地對萬斯同說:「萬斯同,本來你無大錯,我是可以讓你回去的,只是,都怪你找到了這個地方,而且發現了我母女二十年藏身的隱秘,我如放你,無異暴露了身份,所以,暫時,你不能離去。」

  萬斯同陡然一驚,問道:「那麼,你老人家要如何安置我呢?」

  花蕾用著同樣的神色道:「你入我禁地,傷我愛鳥,要說起來,罪也不輕,我禁錮你一個時期,也不為過,現在你還是識相些,隨我來。」

  說著她倏地立起身來,萬斯同一躍而起,不禁勃然大怒,忽然他窺見一旁的心蕊正對自己輕搖了搖手,他的怒火也就即刻忍了下來。

  花蕾目光在心蕊身上一轉,微微帶出一絲冷笑,又在萬斯同偉岸的身軀上略作停留,她就一言不發,轉身率先而出。心蕊紅著臉低頭緊隨而出,花心怡妙目逼視著他,也是一語不發。

  萬斯同一聲長歎,大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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