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金雞三啼 | 上頁 下頁
四九


  馬步雲「哎呀!」大叫了一聲道:「不好!王爺的寶衣被搶跑了!」

  井天鈴焉能不驚?

  他雖然受傷不輕,無如那一件寶衣在自己身上失落,責無旁貸,急憤之下,怪叫了一聲「哪裡跑!?」

  腳下猛力一頓,驀地穿窗而出,緊循著黃衣人身後直追了下去。

  現場情形大亂。

  房門開處,七八名錦衣衛士驀地闖了進來,七八口長劍把馬大人團團圍住,守護得水泄不通,生恐來人去而複返,事發萬一。

  再看王府的那位高大管事,全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兀自人事不省。便有人匆匆把他抬了出去。

  馬步雲驚魂甫定,卻又心痛起失手被搶的那件寶衣來了,一時頻頻頓足,連聲大罵了起來,「你們這批死人、飯桶!東西都丟了,還耗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給我追去?」

  追?人早都跑得沒影兒了,還怎麼追!?

  井天鈴輕功原是極佳,較之前行的黃衣人並不絲毫遜色,無奈井天鈴身上負傷,行動大為不便,尤其是右側腰時間,血流如注,傷勢雖不至致命,卻大大有礙行動,勉強迫了一程,兩者距離已逐漸拉遠,右腿濕漉漉一片,已為鮮血浸透,不停下來料理一番看來是萬萬不行。

  無可奈何,井天鈴只得暫停了下來,眼看著黃衣人身子倏起倏落,一如跳擲星丸,霎息間已消失院牆之外。

  這一面平林陌陌。

  瀕著一道溪水,修竹參天,一路婉蜒而伸,溪水既已結冰,天光映襯之下,色如美玉。

  黃衣人一路施展,來此身勢才慢了下來。

  驀地他定住了身子,偏看竹林,似乎發現了什麼,一個人即於這時霍地躍身而出,呼地落身眼前,現出了來人,偉岸長軀,虎虎氣勢。

  孟小月。

  眼前一襲灰衣,腰身緊紮,手執長劍,極是意氣軒昂。

  「閣下好高的身手,佩服之至!」

  說著左手握劍施禮,腳下微轉,已攔在黃衣人身前。卻也姿態自如,有其淩然氣勢。

  黃衣人愣了一愣,霍地後退一步,詫異道:「是你?」

  孟小月聆聽之下,神色變了一變。

  「你是……」

  「嘿嘿……」黃衣人忽然發出了一串冷笑,淩聲道:「孟小月,怎麼,你還要給我動手,攔我的去路不放麼?」

  孟小月聞聲而警,由不住一連後退了兩步。

  卻在這時,黃衣人已自行探手,拉下了臉上面巾,露出了白皙清臒的面頰以及事先撮結成虯的一撮山羊鬍鬚。

  「啊……」孟小月不勝驚詫地睜大眼睛:「裘老先生……是你……」

  「不錯,就是我!」

  緊接著,這位王府清客一聲朗笑道:「孟小月,你還要向我出手麼?」

  「老先生……你……你……」

  「我怎麼了?」裘大可霍地逼前一步,目射精光地直看孟小月道:「說我是賊、是盜……哈哈……那可隨你的便,孟小月,不!我想你真的姓氏應該是姓金吧?那一位屈死九泉的金開泰,金老將軍,是你什麼人?是你的先人吧?」

  孟小月陡地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會不知道?」裘大可冷冷說道:「從你第一天來我就猜著了,怎麼著,姓馬的與你有殺親之仇,你不報,反而來管起我的閒事來了,小子,這一次你可是拿著雞蛋往石頭上碰,你可是自己找的,怪不得為師我手黑心辣了!」

  說時左手夾箱,右手曲肘若弓,陡地施出了一股內力,隱隱氣勢,直把他身上那一襲黃色長衣,脹得又大又圓,鼓膨膨猶如一個大球。

  裘大可緩緩向前面跨了一步,原本清臒的瘦臉上,亦像是陡然吹足了氣,脹是又圓又大,灼灼神采的一雙眼睛,極其淩厲地直盯著孟小月,竟自殺機迸現。

  「孟小月,念及你這一段師徒情誼……我原有心饒你不死,只怪你陰魂不散,三番兩次與我作對,此番狹路相逢,卻是饒你不得!」,

  「不!」孟小月後退了一步。

  這一霎他心緒紊亂已極,再怎麼說,裘先生于他終是有師徒情誼,雖說他行為不正,偏失正道,卻也不忍向他出手,白刃相加,更何況自己更非是他敵手,強自出手,正如所說,何異以卵擊石,自己找死?

  卻是他的這一番用心,並不為裘大可所諒解,竟自存心要置他於死地。

  驀地,他跨前一步,右裳推處,發出了淩人掌勢,一股風柱,直循著孟小月身上襲來,力道之猛勁,前所未見,驀地逼近,真有排山倒海之勢。

  孟小月想不到曾是授功的恩師,一朝變臉之下,竟然會對自己施展出如此毒辣的殺手。

  猝驚之下,他雙足用力,驀地騰身躍起,卻不免重心頓失,整個身子隨著對方的掌勢,霍地向後狂飄了出去。

  這一霎孟小月順手抄著了一截竹梢,耳聽得「哢喳!」一聲整杆竹子俱為之從中折斷,如此一來,他也就一併跌落下來。

  卻是覺著左側方下半截身子,也就是為對方掌力所掃中處,如同中了萬把細針,一陣奇痛砭骨,幾乎使他當場暈了過去。

  這才使他猝然憶起了此老的厲害殺著「三陰絕戶手」。那是一種配合氣功施展,極為毒辣的殺著,眼前設非是自己距離較遠,見機得早,怕是已遭了他的毒手。

  心裡這麼想著,孟小月更不怠慢,慌不迭在地上一陣子打滾,掙扎著躍身而起。這才知道,下半截身子麻痛不堪,一時竟難施展。

  黃衣飄動,裘大可再次逼近眼前。

  「小子,你還想跑麼?」

  裘大可霍地跨前一步,一霎間臉現殺機,無比的自負狂傲裡,卻又興起了陰森森的一抹冷笑。

  他已心態篤定,眼前這個年輕人的一條性命,完全操持在自己手上,倒是不必急於一時,非要致其於死地不可了,除非他……」

  「孟小月……念在這些時日的一段交往,我對你可以網開一面……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於人,你當然不願意死!」

  「老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孟小月霍地坐正了身子,神色為之一怔。

  裘大可哼了一聲:「我可以饒你不死,卻要你洗心革面,從今跟我而去,眼前王府已非你我逗留之處,馬上就走,自此海闊天空,優遊自在……那時候非但我這一身功夫,傾囊傳授與你,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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