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江湖兒女 | 上頁 下頁 |
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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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帳房一揉鼻子道:「生孩子是鬧著玩的呀?不會接生的人那能亂接,這玩意非要懂這一行才行?」 紀翎聞言可真慌了手,此時那女人叫成一片,紀翎不由急得一跺腳道:「我的天!那可怎麼辦?沒有人也得生呀!」 這帳房頓時聳肩笑道:「我看得先找個大夫開副催生藥,有這藥一吃下去,就是接不接生也無所謂了……」 紀翎忙道:「只是半夜那找人去開方子去呀?這不急死人!」 那帳房聞言有意伸出手摸著頭道:「其實人到是有,只是……」 紀翎忙又掏出了一塊金子,往那帳房手中一塞道:「不夠再來拿,勞駕,你去找人開副方子,快去快來!」 這帳房金子在手,笑得雙眼都成了一條縫,連連點頭,叫道:「黑三快拿紙筆來,點燈!快!」 一旁的小二一怔道:「大夫呢?」 這帳房笑道:「我就是大夫,老幾年我沒幹這一行,就是專門給人看方子看病的!」 這黑三一滋牙道:「喝?你又會看病了,我還真第一次聽過,你乾脆就說要錢就行了,還拐這個彎幹什麼……」 帳房被說得臉一紅,紀翎見狀也顧不得再生這些閒氣,只求能為那女人把孩子接下就好了,當時不由急道:「好了別吵了,誰開都一樣,反正只要內行就行?」此時那小二已跑出端來燈和紙硯筆墨。 這帳房一面坐下,鋪著紙,一面拿著筆桿,皺著眉,口中低低的念著。 一旁的黑三見狀冷笑一聲道:「你到底會不會開?這可不是玩的,吃死了人,你可得吃官司!」 那帳房不由一拍桌子,瞪眼道:「你看!剛想出來,被你一吵,又忘了……我怎麼不會?……」紀翎不由皺眉道:「好了!好了!你快開吧!」 這位帳房先生,才低下頭來,嘴中尚念著:「雞蛋……草紙……紅糖……」 一旁眾人都直皺眉,那黑三小聲罵道:「他媽的!這算是那門子藥?雞蛋也成了藥了?」不想罵著,那位帳房竟還真的寫了好幾樣藥,滿滿一大張,紀翎拿過一看。 他本略擅醫術,略一過目,見其中倒真有幾樣是壯氣止血的,頓時不再疑心。 馬上交給那帳房道:「不錯!快去取吧!」 這帳房先生接過,看著一旁的黑三道:「沒別的,黑三!你去一趟吧!我的事了啦,誰叫你先收了人家錢。」 黑三接過方子,怒視了這位帳房先生一眼,口裡還嘟嚕著:「你就會出騷主意,好好的開他媽什麼催生藥,半夜還得搥門,這都是他媽的斜事……」 說著只好下樓而去,這位帳房先生這才又吩咐著別位夥計道:「快去燒幾壺熱水,弄個紅木盆,這事很簡單,瓜熟自然落地……」 說著話,就聽樓梯一陣向,那先去小二已回,手里拉著一個土裡土氣的老太婆,一雙小腳,頭髮還散著,雞皮鶴髮,只是身材高大。 一上樓就叫道:「那太太在那屋裡?」 紀翎見狀大喜道:「來!老太太你跟著我來。」說著在前領路,眾人俱後跟著。 方一走近那女人門前,紀翎不由叫道:「姑娘!收生婆來啦,我可領進來了!」 忽聽那少女猛叫道:「你……男人別進來……婆婆快……進……我……」紀翎只好退後一步,一推那老太婆道:「你快進去吧!可仔細著點。」 這婆子嘻著大口一面進去,一面回頭道:「你放心,我養了八九個了,你太太交給我了,錯不了!」 紀翎不由氣得臉一紅,當時也顧不得給她解說些什麼,遂著那老婆婆入內。 眾人俱退回原處,卻聽到那老婆子一會叫水,一會叫手巾的,幾個小子又抬盆,又提熱水,都送到門口,任那婆子自己出來取用。 此時幾個夥計還在打著哈欠,那請收生婆的夥計,此時笑問著紀翎道:「那屋裡的女人,真是大爺你夫人?」 紀翎一瞪眼道:「可別胡說八道,我連她姓什麼都不知道。」 店小二張著大嘴道:「大爺可真是好人,為人家的事急成這樣……」說著話忽然有一種極為剌耳的聲音。 眾人都不由一喜,黑三大叫道:「你們聽……聽聽……」 此時很清切的有嬰兒的哭聲,哼哇!哼哇就像小蛤蟆叫似的。 紀翎一聽這孩子哭聲如此響亮,確實是生了,心中這才一塊石頭落下地,猛聽那黑三道:「不好啦!失火啦……」 眾人俱是一驚,順著那黑三手指處一看,果然由那產婦窗內透著陣陣紅光,紀翎也不由大驚,方叫了聲:「救火!快救火!」 不想肩上被人一拍,回頭看竟是那帳房先生,只見他臉上帶著微笑,點頭道:「大爺,你們可別害怕,這那是失火,這孩子可不得了,將來一定是了不起的人……」 黑三在一旁急道:「瞎說八道,你就會說鬼話……」 那帳房用手一指道:「各位看,現在沒有了吧,就算是失火,火滅了也該冒冒煙呀……」遂回頭瞪了黑三一眼道:「你知道什麼?從前宋朝岳飛大將軍一出生,不也是滿室紅光,鄰居不都以為起火了,後來人家是大宋的兵馬大元帥,乖乖……」 他這一說,眾人都不由一怔,再看那窗戶已沒有紅光了,才知此事竟是真的。 紀翎心中也不由暗自希罕,這一來,那些夥計都嚷開了,有的說:「好傢伙,這娃娃將來就許是乾隆……」 紀翎聽得直想笑,還有那黑三一跳老高,道:「她娘的!還真有這事,將來誰說起這事,我黑三是給皇帝抓催生藥的……」 那另一夥計,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抓個藥有什麼?我娘是給她接的生,這關係多深?將來我二禿子最少也得弄個七品頂子戴戴……」說著笑的嘴都並不攏,好似現在一個七品的頂子已戴在他的禿頭上似的! 紀翎已在他們鬧成一團之時,悄悄回到自己房中,才一過那產房,卻見那收生的婆子,正由那房中出來,手裡抱著一個粉卷玉揉的小玉娃娃,一面抱著恍著,嘴裡還直哼著,待走近紀翎身前才笑道:「還是個小子!真白呀!真像個小銀小子,這孩子一出來就咬我一口,還真疼!……」 紀翎此時也不由笑著走近,往那孩子一看,心中也不知什麼感覺,總覺得孩子長得竟和自己小時侯一樣,那婆子也笑道:「可真像大爺你,得!他爹在這,還是叫爹抱著,我老婆子這一身可髒得很……」 說著就把那娃娃要作勢遞給杞翎,紀翎不由一笑道:「老太太,你可弄錯了,我也是住店的,和那姑娘壓根就不認識,可別胡說……」 這老太婆聞言不由一怔,張嘴了半天,才啊了一聲,紀翎用手摸了那孩子臉一下,他那吹彈可破的小嫩臉上,征微掀起了天真無邪的笑……這才是世界上,最真!最甜!最純潔最無私的笑容。 紀翎不由點了點頭道:「好乖的孩子……老太太你快把他抱進去吧!別受了涼!」 這老太婆咧嘴笑著,推門進去了,紀翎不意間見門開處,在門上掛著一口長劍,垂著杏黃劍穗,果然是一俠女,心內雖好奇,但因限於禮教,不便往人家姑娘房裡亂看。 想著回到房中,關上門,見方鳳致睡得還挺熟,也沒驚動他,心想這小子,本來在家是養尊處優,這幾個月隨自己漂零江湖,苦可吃大了,難得他小小年紀,居然毫不畏苦,一心惦念著學武,似此意誠的小孩,可也真不容易。 心想自己回山后,一定要好好的苦心傳授他一身本事,也不負雁紅所托。 猛然又想到,這隔室女人也是女扮男裝,也是個會武的,倒有幾分和雁紅相似……這女人太可憐了,旅道產子,竟連她丈夫也不在身邊,孤單單一個女人,帶一個小孩,唉…… 想著他就上床,睡了一會,外面也漸漸靜了,又恢復了安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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