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江湖兒女 | 上頁 下頁
五二


  老人聞言暗暗點了點頭,笑道:「說得好……你竟有這番意思,可見我這老頭子老眼尚未花,還沒看錯人……好孩子!我老頭子一生最喜歡知恩念舊的人,我收了你了!」

  雁紅大喜連磕了三個頭,這次老人竟受之未動,待雁紅起身,這老人才笑道:「師祖是不能叫,否則我徒弟,那徒弟,你不是要叫師父了?」雁紅忙道:「那也沒什麼呀?只是叫叫有什麼關係?」老人連連搖手道:「呃!不行!不行……那能叫他師父,他才比你大不了幾歲,何況……」說到此,他竟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雁紅此時也未疑老人言中之意,當時皺眉道:「那我叫你老人什麼呢?」老人仰頭想了想笑道:「本來你叫我什麼呢?」雁紅皺眉說道:「你老人家喜歡我叫你老伯伯呀!」老人哈哈笑道:「對!這個稱呼最好!不過我最討厭人家說我老,乾脆你就叫我一聲伯伯好了!」

  雁紅笑道:「好!就叫伯伯好了,這名字又親熱又好……」這老人遂道:「好孩子!從明日起你要每天跟我一塊早起,我要把我這一身絕世的武功,傾囊傳授與你,好在你本身武功已有了很深的造詣,又服了那靈石仙乳,再跟我練起功夫來,簡直可說是事半功倍……」

  雁紅聞言喜得眉開眼笑,嬌聲道:「伯伯你真好……」老人笑道:「按說,我早應該把名字告訴你,只是告訴你不太好,等半年後你也差不多可學成下山時,我再告訴你我的真實姓名好不好?」

  雁紅不明白老人為什麼不肯告訴自己名字,當然人家對自己絕無半點惡意,自然也不便再追問他,想著就點頭笑道:「反正你是我伯伯,我也不管你老人家叫什麼名字,」這小老人往起一站道:「天都快亮了,你還是休息一下吧!來我帶你到你的房子裡去。」

  雁紅忙起身跟著老人推開一門,進入另一室內,見這石室大小和前室相似,內中也是一架偏就藤床,還有一個打坐用的蒲團、一付石幾、兩具石鼓,牆上卻掛著一口極長的古劍,不由笑問道:「伯伯!你一個人要兩個床作什麼?」老人笑道:「這房子是我那徒弟的,他如今走了,就空下了,我一共有六處洞府,每年環游居無定所,不過我最喜歡這一處了……你對這一間房子尚滿意否?」

  雁紅笑道:「這太好了……」老人忽然笑道:「方才我叫黑猩子摘了些雪百合來,這東西本可解毒的,你既服有靈石仙液,當然用不著它了,不過吃起來味道倒蠻好吃的!你如餓就去吃些吧!」

  雁紅自服那仙液後,至此時竟不覺一些餓,聞言謝道:「現在一點也不餓,還是明天再吃吧!伯伯!以後吃飯吃什麼呢?」

  老人想了想道:「這隨你的便,不過你要自己弄,本山有的是雪雞山鹿,肉甚鮮美,如果你不怕麻煩,可以隨意弄著吃,否則只好吃些黃精首烏了」

  雁紅笑道:「伯伯放心,從前我隨師父在華山練功夫時,也常吃那些黃精首烏,我還會弄各種吃法呢!」

  老人啊了一聲笑道:「那太好了!這些日子來可把我饞壞了,要想吃好的,還非得下山跑好遠不可,你要是還會弄菜,那可太好了,明天我就去買鍋碗去!」

  雁紅笑道:「我會作菜,保險作出來你老人家愛吃……」

  老人遂往起一站道:「我去到我房中了,你一個人整理整理,好好休息吧!明天白天休息一天,後天再開始教你功夫,」說著就出去,順手把門關上。

  雁紅關好門,心中真有說不出的喜悅,忙把寶劍等一一掛好,見那藤床上,原鋪有一層厚毛氈,往上一坐那床竟是分為三截,頭腰腿,各有固定高低,睡上舒服已極,卻不知這是老人親自研究人體筋骨,所特製的床,可於極短休息時間,收到休息的效果,恢復人體疲勞。

  雁紅忽然在床上一驚,暗想我的那面朱紅小弓呢!這東西是紀翎師父野叟的東西,人家好心贈給我,那可去不得,想到此忙下地,推開門,正想問那老人看見也未,一眼卻見他老人家,竟自盤膝在蒲團之上,頭上陣陣的冒著白煙。

  雁紅不由一驚,再看竟有一股粗如兒臂的凝體白氣由老人口中呼出,長達數丈,伸縮不定,數十下後又自行收回老人口中,心中大驚,知道這是極深玄,可謂之登峰造極的內家練氣功夫,常聽師父說,凡能練氣成形,吐出體外者,已是不得了啦。

  這老人竟有如此功力,所練氣質,竟粗長至此,功力可想而知,自己無意間,蒙此高人垂青。,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啊!

  想到此,也不便再發聲驚擾於他,不想一抬頭,卻見那面紅色小弓,竟好好的懸在老人室中石壁之上當時就大為放心,只是可怪老人為何不把自己的劍也一併掛好呢!想著又回到室內。

  因此時天已太晚,本來疲倦異常,自從服過那靈石仙液以後,非但不覺疲倦,反而更覺得精神奕奕,神采煥發,想著就把那羊角燈吹熄了,室內頓時大暗。

  她來至那蒲團前,坐定,想行一番坐功,不由暗奇為何這室內各物,即使連地下一根草芥細物也看得如此清楚,自己目力夙日雖佳,但卻不能夜中視物,由此證明無意食了那靈石仙液,竟使自己變成了一雙夜眼,不由高興得心內一陣亂跳。

  由是在那蒲團之上,閉目行功,奈何思潮起伏,卻萬難六合歸一,一會想到眼前的遭遇,不由心花怒放,自己得此不世異人收留傳功,可謂之「塞翁失馬」這未來的半年之內,自己定要以堅苦卓絕的精神,隨老人研習上乘武功,以後也好與葉、鐵、紀等分較短長,在武林中占一席之地!

  一會又想到自己的臉,不由心內一酸。

  「硯哥哥見後不知要如何傷心呢?……」

  「他也許明面上仍說著還是愛我如舊,但事實上他已對我失去原有的愛力了……以後也許慢慢就不會再理我了……」想倒此他那多情的眼淚撲打打,不由自主的又流下了,她喃喃的道:「如果得不到你的愛……這世上是多麼枯燥與無味啊……即使我學得一身驚世的武功,但那又有什麼用呢?我將是一個孤獨的人……」

  「世上最可怕的大敵,莫過於孤獨與寂寞……如果幸福的代價是要以犧牲愛來換取的話,那我寧可不要幸福……」

  「不!乾脆說沒有愛的人,也不會是一個幸福的人……更可憐的是在既已嘗過愛情的滋味後,又失去了愛,那種孤獨痛苦,簡直比一個從未領略過愛情滋味的人更痛苦萬分……」

  「那長久的回憶,將會像數千毒蜂樣的慢慢刺疚著我,那種味兒我簡直不敢想……」

  「世上是否真有完全不憑藉外表的美醜,而決定一份真誠愛的人?……那個人會不會是葉哥哥?……」

  (作者按:作者在此絕對反對丁尼生所說的一句話,他說:得而復失的戀愛,總比沒有戀愛過好些。我想凡是有此經驗的青年男女也會和我一樣有此感,證明丁尼生的話是不對的,但作者卻同意猶太學者哥德所說的一句話,那是:在一個消逝的愛情的最後一聲歎息的迴響,還沒有完全消減之前,聽到一個新生戀愛的最初音階,在心靈中振盪,這是一種極其舒適的情緒,正如看了落日,回過頭來愛看對方明月一樣舒適。這只是作者隨筆有感,借題發揮,與此時李雁紅的心情少有出入,讀者卻不可混淆為一談也)。

  雁紅腦子裡一直轉繞著這個問題,漸漸天光透曙,她才勉強寧神定念的入定了過去,漸漸氣返周天,六合歸一,她本是一坐功有相當根底的人,如今又服了這靈石仙乳元氣大盛,這一入了定氣,須臾神清志爽,那一股先天干元之氣,慢慢周行全身,漸漸打通三十六處大穴,上沖「百匯」、下透「湧泉」此時喘息已絲若遊絲,若無知者在一旁觀視,定會奇怪,她竟像是一具木人,絲毫不見其動,就是以手探其口鼻,也很難試山她是否仍在呼吸,這就是坐功入了上乘的階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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