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江湖兒女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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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雁這一招僥倖得手,正自心喜,以為這一劍最輕也得給她落個輚廢,卻不知這忍大師竟淩虛拔身,僅僅把她一件衣服給砍斷了,她人也不過傷了一些皮肉而已,心方一驚,忽見對方暴叱聲裡,全身暴長如前,二臂迎風一恍,成暗紅色往自己面手抓下。 心中大驚,知道這是忍大師所練的「紅霓掌」力,不個心虛,當時顧臉要緊,一閃面,赤臂尼右爪抓空,但正在這時忽覺自己持劍右手一陣劇痛,那劍光自把持不住,「嗆啷!」一聲落在地下遂覺右手「虎口」穴一麻,竟是被對方拿穴手給拿住了! 這「虎口」穴位於姆指與食指交叉骨縫處,本是人身一大麻穴。中被敵人拿住,全身立刻麻痹如木,失卻活動能力,此時雲中雁頓覺全身癱軟,真可說連四兩勁都沒有了! 陰暗裡見那忍大師滿臉淩厲淒容,微微冷笑道:「丫頭你已中了我的「紅霓功」了,非廬山銀珠不治要想活命,勢比登天,……」隨著格格的仰天狂笑了一陣。 雲中雁空有一身奇功,只是此時動也別想動了,這種拿穴本不需解,只要對方一鬆手少緩即自解,但此時那赤臂尼竟右掌死按著不放。 忽然鐵守容打了個寒戰,就覺得有數道熱氣由對方指尖傳入自己掌心,順著血脈流入全身,心中大駭,知道赤臂尼所言不假,自己生命至多不過半年了,這還是對方如能好好放自己回去,否則不堪設想了! 好毒的赤臂尼,今日是她初次以這「紅霓功」用之人身不由狠心大泄,暗暗逼那紅細遊絲,由對方穴道一一傳入,暗忖著差不多了。 只聽她嬌叱一聲去吧,猛一甩右手,「六合掌」擊出,實地掌在了鐵守容的後心,但聞。 「砰!」一聲,雲中雁全身,就像一個彩球,被震在了半天,赤臂尼格格笑聲裡收掌,手中卻多了一個劍鞘,然後彎腰拾起地下的劍,合劍于鞘,冷然對眾弟子道:「我們回去吧!別管她了!」此時她背後早已鮮血淋漓,這一靜才知痛疼難忍,幹快入內調治去了。 且說鐵守容方覺忍大師手勁一松,正想逃開,不想被對方拿穴過久,突然之間竟難以轉動,何況此時中了那陰陽羔氣,心內初時感覺想嘔,未容吐出,猛覺後心一陣急震,全身竟被忍大師「六合掌」給震了出來,遂覺雙目一陣發黑,口一甜,在空中先就哇哇吐了兩口鮮血,待到落地時,落在何處已不知道了! 冷冷的小風,在這片山峰上吹著,此時天已微微透出魚肚白色,萬籟俱靜,沒有任何雜音,在青衣寺那高有兩丈的牆內不遠,有一棵梨樹,此時正結了不少的梨子,但那些肥嫩的梨子都不足以吸引我們的視線,而是在那並不高的梨樹之下,側懸著一根粗如兒臂的枝椏之上,有一個一身紅衣的少女…… 這少女秀髮垂地,全身扒懸在樹枝之上,她已昏迷了一夜了,現在被這即將黎明的冷風,把她慢慢吹醒了,只見她在樹上一陣抖戰,接著吟了兩聲。 這可憐的女孩,她生命已很垂危了,要不是那件護身的蟒衣,只忍大師那一六合掌,她也早就五臟俱裂,死於就地了! 但是這位可憐、多情!一心只為替心上人報仇的癡心姑娘,她還沒有死,起碼現在還沒死,致於能活多久那就難說了…… 她那嬌豔得足以羞澀桃花的面容,只是一夜之間,已喪失了原來的光澤,變得那麼消瘦蒼白……慢慢見她舉起那只右手,按著那樹枝,一次、兩次、三次……她才落足於地,已累得嬌喘聲聲,閉目倚身在那矮梨樹的樹身,又歇了一會,她覺得臉上癢癢地,用手一摸都是些粘粘的東西,被風給吹幹在臉上了,那是一塊塊的血跡!由她自己口中吐出來的,可憐的鐵守容!她與中了那萬難活命的紅霓功之後,又會中了忍大師可怕的六合掌,受了極厲害的內傷…… 這樣靠著樹又歇了一會,她想到了很多事!第一、我必須要離開這青衣寺,要死也儘快的死在自己家裡。 第二、她想到了葉硯霜,她流淚和血,臉上原有的血斑,被淚水這一流過,變成一道道的白痕,再加上那已失卻血色的臉,看來她離死已似不遠了!隱隱聽到她訴說著:「硯霜,我的心……原諒我……不能為你報仇了……狠心的硯哥哥!你可知道我這可憐的妹妹,如今……」她埋臉在那梨樹上,一陣抽搐哭得是多麼傷心啊! 忽聽她覺得左肩有人推了一下,嚇得一翻身,別看她如今受傷至此,但這一世俠女,豈是那麼好欺侮的? 只見她一挺腰就站了起來,畢目望處,正是那赤臂尼座下第二女弟子,自己不知她叫什麼名字,只知道忍大師喚她翠兒! 鐵守容一見是她,只當這一下可完了,正想揚著以最後一口真氣,運出神功,將對方一掌震斃,落個同歸於盡,忽見那翠兒,滿臉戚容的小聲道:「是雲中雁姐姐?……」雲中雁見狀知道她並無惡意,當時點點頭,這翠兒執起鐵守容一手,輕握著含淚道:「姐姐,你已中了我師父」紅霓羔」了……據小妹知道非廬山玉川池所產一種銀珠方可治得活命!不過這種東西太難找了!更何況久聞那玉川池飛鳥難登……又不知那確真實位址……真叫小妹好不傷心焦急!」 雲中雁苦笑的點了點頭道:「謝……謝姐……姐……我……要出去……就好了!現在你能幫我一幫麼?」 這翠兒淚流滿面的道:「當然可以,我來找你,就是想能把你救出去,只是……你千萬要記住,趕快請你師父到廬山去一趟!總之要盡人事,就是不能治也心安了!」雲中雁一陣心酸,聞言願意的點了點頭,其實她此時腦中想到那是不可能的了!師父如今在那自己還不知道,其實她很可以回到紫袍上人處,但她生性好強,何況這種事又是違背了紫袍上人的話,他老人家年已老耄,又當大疾新愈,何忍心令他千里跋涉再去為自己尋藥,何況這種藥根本是不是還成問題。 因為翠兒是一番好心,她不忍心令人家失望,所以假意點點頭,這翠兒見狀擦乾了淚,又由身上取出四枚綠色小丸來道:「這種藥是專門治療內傷的,但師父的六合掌太厲了,此藥也只不過能保住一時,大概一月內不致有危險,這還是她自己配製而成的呢!分我姐妹一人一粒,以便在江湖上受傷服用,今夜眾姐妹都對你同情萬分,大家湊了四粒,令小妹快些救你!現在天快亮了,再不走可就不方便了……」言罷由身後拿過一件衣服,扶起鐵守容穿上,又先給她服了一粒丸藥。 雲中雁此時全身連絲毫勁都沒有了,只有心存感激的任她動手,待服下一枚丸藥之後,果有一股暖氣聚于丹田,試著一畢步,竟勉強可行走一段了,少女見狀大喜,低語道:「你別動!我背你出去,還可以給你一匹馬,你要照著我話去做,要是皇天有眼,也許你還有救!」 言罷輕輕把鐵守容背在背上,一連三起三落已來至大門,忽然閃出一條人影嬌叱了聲:「什麼人?」 翠兒小聲低叱了聲道:「師妹!是我!快看著有人沒有!我要救鐵姐姐出去的!」 來人正是丁蘭,聞答應了聲一班嬌軀已上了一方聳立著的假山石,在上低喝道:「快走!快走!現在沒人。」 那翠兒,迅速的抱開一扇大門,又至簷下牽了匹小馬,馬上鞍座齊全,這才對鐵守容道:「姐姐一路小心了!小妹不遠送了……」 雲中雁眼圈一紅,眼淚撲簌簌流下了,忽然地伸出手握住這翠兒一手,抖聲道:「姐姐大恩,小妹沒齒不忘,請姐姐賜告大名,以便永存腑腹……」 這翠兒苦笑道:「小妹叫石翠環,只乞姐姐能早日康愈……別的都不是小妹所盼的了!」 鐵守容勉強上了馬,又看了這石翠環一眼道:「我走了!」言罷抖動紅繩,這小黑馬四蹄如風,潑刺刺竄出了大門,一路向山下奔來,雲中雁強提真氣,在馬上回頭望著那翠兒,猶自倚門而立,尚遙遙的對自己頻頻揮手,慢慢就看不見了! 雲中雁起先強自忍著痛楚,生怕又令對方傷心,這一離開了,不由一抱馬頸,全身都俯在那馬背上,但覺口中一甜,哇!一聲又吐了一大口鮮血…… 但她心中仍極清楚,這口血吐出反而舒服多了,一任那馬扒開四足向山下猛竄,也不知什麼時候,它竟跑到了街上,此時天也亮了。 雲中雁勉強坐好,找到了那家店鋪,此時那小二正在卸門板,見狀一驚道:「客人不是住在小店麼?怎麼這麼早又從外面回來?這是怎麼回事?……」忽然他發現鐵守容臉色有異,像是生了大病似的,不由又是一怔! 鐵守容已翻身下馬,提著氣對那小二道:「麻煩你……給我找個大夫來……請他快一點……」店小二見狀就知這女客受傷不輕,當時答應著接過馬,跳上馬背就跑,雲中雁這才扶著牆找到自己屋子,進內後貝那油燈尚燃著,悉起昨晚此時,自己尚是生龍活虎似的,僅一夜之隔自己已命若遊絲,不由一陣傷心,此時感覺口中發甜,只怕是又要吐血了,不由又服下一枚那翠兒所贈藥丸。 頓覺神智清爽多了,這才脫下那件紅蟒衣服,換上了自己一套長衣,睡好床上,須臾,那小二就頒了一個年約六旬光頭戴著一頂瓜皮小帽的老郎中進來了。 鐵守容看了那老郎中一眼吟道:「先生請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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