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江湖兒女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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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晶蕾憤然道:「不瞞姐姐說,我姐妹雖殺了不少巨官大賈,但其中多是貪官污吏,再不就是奸商之輩,所以有時想來並不十分愧心!只是這位葉軍門和今天二師姐所說之人,才是兩個真正的忠良臣子……師父只為貪圖巨金報酬,竟一變初衷,居然不顧江湖道義,只要有錢就殺……」 「那時這葉軍門正在北京大合牢房,因受了雲南巡撫李泰恭的詆誨,皇上竟把這葉軍門撤職查辦,後來朝中不少權宦都為這葉軍門說情!」 鐵守容暗想自己父親為此尚親自上言了好幾次呢,愈知這葉晶蕾所言不假。 葉晶蕾又接道:「後來因為進言說情的人太多,皇上也頗動意,經派員密察,知道那葉軍門罪名不實,正要與以開脫,可恨那李巡撫得知此情後,大為急燥,於是買通了我教下弟子,願以黃金八千兩購取葉軍門一命!」 「不想師父竟貪圖這巨金漁利,同時尚認定這葉軍門也不是什麼好官,當時命我及四位師姐一同去辦這事……」雲中雁聞言一驚。 葉晶蕾接道:「我姐妹領命後,都不願去,有心想至時故意以不可下手為推辭,好救這葉軍門一命!」 「不想照此回報後,那忍大師大怒,把我同四位師姐大罵了一頓,一氣之下,自己竟親自去了,可憐那些鷹爪孫如何能是她的對手,不滿不數日,她就在一個午夜裡潛回,那葉軍門竟慘遭她割下首級。」 「那刑部尚書見狀嚇得魂飛天外,那敢將此情照實上稟,只上言道葉軍門病死獄中,故此連其家屬都沒准見,就把這葉軍門給草草葬了……」 鐵守容聞言才曉得竟是這麼一同事,暗罵一聲:「好個赤臂尼,還有那李巡撫,葉哥哥就是不知道此事,我雲中雁又豈能輕易饒你們?」當時只苦笑的點了點頭道:「謝謝姐姐告訴了這件我一直不知道的事……這赤臂尼如此倒行其逆,恐怕壽命也不久了。」 葉晶蕾微微歎口氣道:「她雖如此行惡,但她那一身功夫即是如今江湖少有,就有人對她恨之入骨,但都卻懼於她那身驚人的功夫,誰又敢把她怎麼樣呢!」 鐵守容此時心中已暗暗起了個念頭,這念頭太可怕了,她心中暗想要在近日再潛往那青衣寺一行,要待機下手把那忍大師殺了,好為葉硯霜報仇,為了怕道出受到葉晶蕾等的阻難,所以她只悶在心裡。 鐵守容又問葉晶蕾何故會被赤臂尼如此處置,經她告訴,才知葉晶蕾奉命去取一鉅賈的首級,這葉晶蕾領命而去,待其找到那主事之人連絡後,才知所要殺之人,竟是自己的外祖父李茂森。 這李茂森雖家財萬貫,但為人卻甚善良,葉晶蕾就是再狠心也不能手刃親人,何況這李茂森又是地方上一大善士,任官監運使以來,確能為民福利,就是不是自己親人,又何忍對他下手?所以這葉晶蕾一狠心,乾脆把這事告訴了自己外公,令他趕快棄官遠奔,自己有意擱誤了不少時日,直到幾位師姐都已事成來訪,才相繼回來。 她深知這種事,師父定不會輕恕自己,但仍圖以一片誠心能打動老尼,不想卻險一點喪了命。 二人正在推心論交之時,卻見由山下飛也似的竄起了一條黑影,身形巧快已極,幾個起落已離二人不遠,葉晶蕾方要喝問什麼人時,鐵守容已看出來人喜道:「一塵師伯回來了!」跟著縱身而下。 果見那一塵子滿面風塵的由下正往上飛縱而上,一眼見二人迎下,不由突然立足驚道:「上人怎麼樣了?」 鐵守容笑道:「大概不妨事了,師伯他老人家方才服下黑精,此時怕已好轉了吧!弟子二人不便在內打攪,所以在外面小侯!」 一塵子聞言簡直不相信這話是真的,當時驚問道:「什麼?上人竟服了黑精!……」正在不敢聽信之際,忽聞一陣震翅之聲,竟由鐵守容身後飄飛下一龐然白首大鷹,仔細一看不由喜道:「墨羽……」墨羽已對著一塵子連連歡鳴點首,一塵子忙上前摸著它黑亮的羽翼驚問鐵守容道:「它怎麼來了?」 鐵守容笑道:「要不是它來,師伯的病恐怕還好不了呢!那黑精就是它帶來的呢!」隨將方才之事一一告之,一塵子邊行邊聽喜之不禁,三人進入室後,見上人已自行坐起,正在榻上盤膝行功。 見三人入內,就把合著的雙目睜開,一塵子見上人此時臉色已回復往常顏色,目光也正常多了!不由大喜道:「恭喜師兄新痾小愈,此時想必已無慮了?」 上人微露笑容點了點頭,低聲道:「真該謝謝容兒那頭墨羽了,居然救了老衲一命,唉!真是想不到!」 一塵子變聽邊解開身後所背的一小匣道:「貧尼在附近幾處藥廠都去訪過,雖知有這麼一種叫黑精的靈藥,但誰也沒看過,因恐師兄傷體不能久拖,這才沒法以高價購上老參一隻,想暫時與師兄服下,先保住傷勢暫不惡化,以便另設他法,如今真是想不到,真令人慶倖不止了!」 言罷打開一小木匣,由內中取出一雪白巨參,竟有拳頭粗細,六寸長短,帶莖連須,果然是不易見之物,一塵子命守容取來一杯,將該參置於杯口,以小刃削之,方鏧一小孔,已由內中流出白液,清香撲鼻。 一塵子待其接滿半杯,方將那大參立置,恐其糟塌了,這才把杯子遞與上人,紫袍僧接過慢慢飲盡,須臾元氣大增。 不過如無黑精之力,全憑那老參之力,也是無濟於事,頂多不過延長受罪而已,這一服下黑精,又有如此補品為輔,當然更能發揮其效用了。 一塵子忙示意二人一同出室,勞累了一夜俱都該歇息一下了,當時葉晶蕾與鐵守容共宿一室,二人都擅坐功,各自盤膝蒲團之上,調息養神不提。 第二日那紫袍上人已能下地行走,眾人俱是喜之不盡,從此每日鐵守容仍至丹室請上人授以那兩卷功譜,葉晶蕾也隨一塵子練些功夫。 轉眼之間又是三個月過去了,鐵守客來華山已快半年了,那太虛老人所贈的圖譜已少有成就,已擅練法,只是火候尚差些罷了! 這期間葉晶蕾已被一塵俠尼介紹到一故友芬陀大師處習功去了,一塵子也下山雲遊去了,寺中僅剩紫袍僧與鐵守容和下余四女弟子。 鐵守容因來此已過久,同時近日來腦中總是念著葉硯霜的影子,自己武功雖不能說已有何特別大成就,但較之來時卻是大有不同了! 這一日練完那大三元圖解後,向上人恭身道:「弟子來此已騷擾師伯過久,況尚有瑣事未了,今日就想告別師伯了,不知師伯可有何事需弟子待勞麼?」 紫袍上人聞言略點了幾下頭道:「我也正想你可下山去了,留此也無益處了,你們年青人,卻應該把事業雄心放在人群中去……」言罷滿面惜容的又看了鐵守容一眼道:「這幾個月可真難為你了,居然不負我一片苦心,能將這兩巷圖譜習會,這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鐵守容拜罷起身,紫袍上人忽然點頭道:「這墨羽你要帶走麼?」鐵守容聞言不由大愁起來,本心也實在舍那墨羽不下,可是此行旨在找那葉硯霜等,那好帶這麼一個大鷹滿處走,豈不要把人家給嚇壞了,當時聞言不由深鎖蛾眉。 紫袍上人微笑道,「你如帶它不便,還是留在這裡陪陪我好!待你以後有了清修之處隨時可領去,你意如何?」 鐵守容雖心中難以割捨,但一來也只有如此才好,再方面上人既有此意,自己豈有推拒之理,當時笑著點點頭道:「師伯如不嫌它麻煩,就先留下與你老人家作個伴好了,一待弟子生活安定了,再來接它好了!」 此時那墨羽正在室外隨那幾個女尼在一起嬉鬧,鐵守容叫了一聲:「墨羽!」那墨羽聞聲撲鳴而至,鐵守容摸著它那身黑得發亮的毛,眼淚就像雨一樣刷刷的流下了,她用手撫著它的頸項說道:「墨羽……我要下山去了……但是不能帶你,我是多麼捨不得離開你啊!」 那墨羽聞言呱呱叫了兩聲,那雙金目中竟流下淚來,這幾個月,她同這墨羽幾乎天天相處,形影不離,一人一鳥都有極深的感情,這一分別尚不知何日方能再見,那能不傷心呢! 鐵守容以臉貼在它的面上,小聲對它道:「墨羽!本來我不願離開你的,因為你是我這一生中最心愛的了!」忽然她又驚覺這話並不真實,當時又補充了一句道:「啊!不!除了一個人以外……」於是葉硯霜的影子出現了,他那張略微清瘦俊秀的臉,又慢慢出現在自己眼前,那一汪倩淚卻再也控制不住,流了滿臉,她小聲的喚他道:「硯霜!你到底到那去了?天這麼大我到那裡去找你啊!硯哥哥!你讓我再看看你吧!……」 好難消受的斷腸相思啊!那墨羽也被這一哭哭得莫明其妙,但當它聽到硯霜的名字時,身子卻震動了一下,這名字它太熟了,幾乎天天由他前主人太虛老人的口中呼出過!它又怎會忘記呢! 鐵守容這一哭訴,就連裡面的上人,也聽了個滿耳他知道這女孩竟染上了相思,不由低低的歎了口氣,只微聞他輕念道:「多情自古空餘恨……唉!年青人啊……」 鐵守容聞聲,羞了個滿臉通紅,低頭嬌哼了聲:「師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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