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江湖兒女 | 上頁 下頁


  此時見四個少女入內,一齊跪地道:「弟子參見師父,恭請玉安!」

  這忍大師赤臂尼一揮手道:「起來!你們四個辦的事都怎麼樣了!」

  四人中較長者趨前躬身道:「弟子等幸不辱命,只是五師妹……」

  赤臂尼嬌叱道:「她的事我知道!她好大的膽,居然敢不遵我言而行,你們這四個師姐怎麼當的……」

  四女聞言都嚇得低頭戰慄不已,過了半天赤臂尼由床上坐起道:「還不把成果持來我看!」

  四女齊道:「謹遵節命!」各人就把背後紅漆木匣解下,雲中雁心想這是什麼東西?如此重要!不由引目往那四具紅木匣子看去。

  此時第一少女把自己所背紅匣揭開,鐵守容一看內中竟是一顆拳大的明珠,銀光四縊,真可稱之稀世珍物,價值連城,不由大吃一驚。

  心想原來尚在外作案啊……這赤臂尼臉色稍喜,伸手把那明珠,連著一玉匣一起拿過,撫弄不已,遂道:「正是此珠!想不到今日還是到我手中!」隨著冷笑了一聲,一看第二少女,那第二個少女自動把自己漆盒打開,才一揭蓋,嚇得雲中雁倒吸一口冷氣,差一點由簷上掉了下來。

  原來那第二具朱漆盒中,不偏不倚的正放著一具血淋淋的人頭,這人頭用紅綢子襯著底,想是時已隔了好幾天,都已呈出紫色,仍自凸目咬齒,死不閉目。

  鐵守容一打量這人頭,竟是一五十上下的老人,一條花白小髮辮尚且垂在腦後,人頭一旁有一青綢包裡,那赤臂尼冷笑道:「殺得好!」遂自行下榻解開那線包,內中竟是一紅珊瑚頂的官帽,帽旁尚垂有兩根花翊,鐵守容出身官宦之家,一看即知這死者生前,官居一品,尚蒙皇上欽賜有花翊殊榮,可見是一極位的赫赫朝庭命員了。

  那赤臂尼見此,好似快慰已極,用目看了那第二個女弟子一眼道:「是你親自動的手麼?」

  那少女低首小聲道:「正是弟子手刃!」

  赤臂尼又追問道:「可曾露了痕跡?」

  這少女又道:「三妹四妹負責外風,並沒走露絲毫風聲!」

  赤臂尼笑道:「好極了!翠兒如今愈來愈長進了……」言罷略思又笑道:「這是第幾號了?」

  那為首女弟子答道:「三十九號了!」鐵守容驚得一抖,差一點發出聲音,心想:我的媽!居然前後似這樣的殺了三十九人了……

  那赤臂尼面現輕笑哼道:「這些殺不盡的狗官!總有一天叫我殺光,翠兒等會把它給歸了位!」

  那第二女弟子恭聲答道:「弟子遵命!」

  此時第三第四女弟子都把紅盒打開,一開是一方形官印,另為一小翡翠花瓶,赤臂尼略為過目,即對四人道:「人頭歸位,東西入庫,傳葉晶蕾。」四少女對看了一眼嘴裡答應了一聲,面上卻嚇得蒼白,這赤臂尼又道:「把她帶到前院大堂侯審,我一會就去!」四女又答應了一聲,一齊走出。

  鐵守容此時見那赤臂尼換了一身青色尼衣,女人看女人換衣服真個無味,不由把頭轉過一旁,再同頭見她已換好衣服,頭上還戴著一頂七星玉冠,粉面朱唇,柳眉杏眼,真個是目如波來眉如無。

  此時她又在桌上拿了一圓形黑漆小筒,信步往外室走去!

  鐵守容連忙翻身上房,展目前望,正見那四女弟子在前走著,心中一時好奇,也就遙遙的在房上伏行的跟著,湊巧此時一彎新月卻為烏雲遮住,顯得陰暗異常。

  雲中雁見四女弟子走出大殿花圃,就分作兩起,二人作一邊各自分開。

  她因心念那人頭到底欲置何處,不由就盯住了那第二個弟子,她此時手捧紅盒,邊行邊轉身側問師姐道:「師姐你看師父今日會不會把五師妹如何呢!」

  那長女聞言冷笑一聲道:「師父一向心狠手辣,你也不是不知道,五師妹弄不好就會像上次九師妹一樣把命送掉!」

  鐵守容心中一冷,心想這赤臂尼對自己弟子居然都這麼厲害,就難怪對外人如此了!

  此時猛見那被稱為翠兒的二弟子,一回頭,嚇得鐵守容連忙伏地不動,卻聞她道:「怎麼我好象覓得後面有人似的!」

  那長女聞言,略一提裙,已似箭頭般的竄上了房,略一看又飄身落地笑道:「我們都叫師父給嚇壞了,那有什麼人,敢到這地方來撒野?快點把這首級掛好了,回去好看看師父如何處置五師妹呢!她是師父平日最疼的弟子,但師父的脾氣,平日愈喜歡愈是罰得厲害,我們怎麼也得給她討個情呀!」

  鐵守容見二女且行且談,忽然停身不動,卻立步在一平地,又回頭看了看,才聞一人道:「快打開門,我好下去!」雲中雁但見一黑影縱身到一假山右上,挪開一石,卻顯出一機扭,略見其轉動,但聞縣絲一陣輕響,地下石板竟自裂開二尺許寬的一道寬縫,二女相繼入內。

  鐵守容大著膽走到石縫處,但見洞內綠光閃閃,冷氣浸體,內中一盞豆油燈閃出碧深深的光華,有一股血腥氣直撲鼻樑!

  所謂藝高人膽大,雲中雁當時聞二女說話在地室內已遠,不由一飄身也跟蹤入內。

  才一下去十數級臺階,就見內中陰氣森森,逼人毛髮,有一塊朱紅大匾高懸室首,上寫著:「替天行道」四個大字,鐵守容一世俠女,至此也不禁有些毛髮聳然了!

  本想上去,無意間一抬頭,嚇得幾乎叫了起來,總算沒發出聲音。

  原來這四壁之上,俱是懸的人頭,一根根的髮辮都掛在釘上,有的人頭縮成拳頭大小,都已乾枯腐臭,有的尚是血跡斑然,慘不忍睹。

  每一髮辮釘處上都有字型大小,一、二、三、四,次序整齊,鐵守容此時藏身處,正為第五號人頭之下,但見這具人頭已呈灰白顏色,一條髮辮又黑又長,此時這地室內燈光閃閃隱見二女在前伏案走筆,像是寫些什麼!

  鐵守容不禁仔細看了一下這人頭,但見其僅剩骷髏,卻拖著髮辮,最奇是人頭之下一條紅紙,寫作幾行黑字,略為述說死者生前姓名事蹟,鐵守容細一讀這幾行字,不由嚇得一陣冷汗交流,嘴張了半天,心想:「天啊……會是他?」原來這紅紙上墨蹟蒼然的寫著:

  乾隆十二年九月六日,忍大師赤臂尼親刃
  死者:葉武輝。
  官位:雲南軍門,一品軍功。
  地點:北京城大合牢房。
  受託者:雲南巡撫李泰恭。
  酬金:黃金八千兩已交清收庫。

  這鐵守容看後幾乎嚇昏了過去,心說葉哥哥呀!你父親那是病死的呀!竟是被這赤臂尼手刃的呀!好個赤臂尼竟然貪圖金錢,暗害朝中忠良,葉老伯死得好慘!我鐵守容既知硯哥哥的殺父仇人在此,豈能坐視不報此仇之理,想到這裡真個是全身氣血上撞,不克自止,本心想把這葉軍門首級包好藏身帶出去,以後好面交硯哥哥,但又怕以後找到硯哥哥後給他說他不相信,還不如仍讓他掛在此,留待後日報了仇以後,再找葉硯霜同來起靈。

  想到不由跪地向此人頭叩了兩個頭,方才起身,就見內中二女,像是輕車熟路似的,又把這、新得人頭掛好,貼上一紅紙條。

  隱聞這長女道:「這方總督死得還像不服氣呢!你看兩個眼一直盯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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