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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夏侯三看了丙火一眼,並無刀傷,這才放心,吐了一口氣,道:「你哪裡知道,此子乃是巫山小南峰冰河老人的弟子,你如果殺了他……」

  水鳥周山不由嚇得一呆,道:「啊!原來是那老頭兒的徒弟!」

  夏侯三嘿嘿冷笑道:「所以,我們不能殺他!你把他綁結實了,先弄醒他再說!」

  水鳥周山依言而行。

  夏侯三匆匆走進內堂,卻見靈、巧二哥兒並肩睡在竹榻上,和先前一樣,仍是面色烏黑,牙關緊咬。

  夏侯三不由長歎了一聲。他伸出一隻手,在二人身上摸了一下,已不似先前冰冷襲人,可是這種「冰禪神功」,一經中人,寒入骨髓,非有獨家解藥,是休想能令其復原的。

  二人身上,都有很重的外傷,已被水鳥周山等人包紮過,看起來,兩個人就像盛裝待殮的屍體一樣。靈、巧二哥兒自幼跟隨南海雙鷗,昔日在赤城島上,雖說是人多勢眾,可是這小兄弟兩個始終受著專寵的待遇。此時,血鷗雲翅夏侯三看著這弟兄二人,竟然落得如此下場,忍不住一陣淒然。這時,靈哥兒忽然醒了過來,他睜開眸子,望著夏侯三,呻吟道:「島主……凍死我了!」

  說話間,他整個的身子,在榻上連連抖動不已。夏侯三拍著他的肩頭,幾乎要落下淚來,他惻然地道:「孩子……你放心,死不了的,這筆仇,師父一定會為你報的!」說著反身走出,迎面來人報告道:「那橫小子已醒過來了,正在罵人呢!」

  夏侯三冷冷一笑,大步前行,就聽得丙火的聲音正在大聲叫道:「你們快放開我,我師叔要是來了,會把你們都劈了,房子都給你們燒了!」

  夏侯三一掀門簾走進去,見丙火在床上用力地掙扎弄得砰砰亂響。他一眼看見了夏侯三,就不動了,恨恨地道:「老頭兒,你快放開我!要不然,我們這個梁子可就結下了,以後你別打算再過好日子!」

  夏侯三獰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醜小子,到了我手裡了,居然還不老實,莫非我就殺你不得麼?」說著右手一抬,「嗆」一聲,已自掣出了小劍,直向著丙火面前行去。

  丙火見狀一怔,道:「老頭兒,你要是殺了我,你那兩個徒弟也活不了,我們還是作一筆交易怎麼樣?」

  夏侯三冷冷一笑,他發現眼這個小子,似乎比另一個小子要聰明多了。

  當下沉聲道:「你要怎麼交易?」

  丙火皺了一下眉道:「你鬆開我,放我走,我負責救活你兩個徒弟,怎麼樣?」

  夏侯三忽然獰笑了一聲,走進來,兩隻手在丙火身上摸索了一陣,從他懷內找到了一個黃色的小葫蘆。其中似盛著藥物,不由大喜,怪笑道:「這是解藥麼?」

  丙火點了頭道:「不錯!」

  夏侯三怪笑了一聲,道:「那麼,醜小子你上當了,待我救活他們之後,再來與你算帳!」

  丙火嘻嘻一笑,道:「這葫蘆裡是『地骨黃』,乃是我師父配製的九藥,用藥之時,半粒之差,就能使人死亡。老頭兒,你知道用法麼?」

  夏侯三不由心中一驚,丙火說得不錯,「地骨黃」乃是逐寒妙藥,奇熱無比,但用藥時分毫之差,足以致人死命。丙火這句話,使他不免有所顧慮,當下鼻中哼了一聲,冷笑道:「好,你既如此說,我現要給你鬆綁!」

  夏侯三用短劍在丙火手腳處一挑,丙火身上繩索全數斬斷。就在丙火翻身坐起的同時,夏侯三的那口短劍,已抵在了他的背心之上。丙火一笑道:「老頭子,你不要慌張,我丙火說話,一向是守信的,你就是放我跑我也不跑!」說著「哧」一笑,又道:「別忘了,我是冰河老人的徒弟……」

  夏侯三收回了劍,冷冷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小子,你要是跑,可就不要怪我心狠手毒了!」

  丙火微笑不語,跟著夏侯三行至內室,丙火朝著床上二人看了一眼,道:「把葫蘆拿過來!」

  夏侯三把葫蘆遞給他,丙火拿著葫蘆道:「你說話要算話,我如救活了他二人,你可要放我走!」

  夏侯三忍氣道:「那是自然!不過,小子,你要救不活他們,你這條命,也得留下來。」

  丙火翻了一下眼睛,道:「你看著吧!」說著細細地看了看二人的眼睛,這時靈、巧二哥兒,已全都醒轉,看見丙火俱都怒目凸晴,連連戰抖不已。

  丙火回過身來,對夏侯三道:「他們兩個,必須把心氣平息下來,要不然熱毒攻心,性命可就不一定能保得住了!」說著不由「嘻嘻」一笑。

  夏侯三雖是對他恨之入骨,可是靈、巧二哥兒性命,這時全都握在他的手掌心裡,只得忍氣向靈、巧二哥兒道:「他說得不錯,你們要平下心來……」

  靈巧二哥兒聞言,只得勉強定下心來。丙火見狀點頭,道:「這樣才是……」說著又冷冷地道:「你二人都還算幸運,中刀處離著血脈甚遠;否則的話,只有我師父本人才能救你們了!」

  靈巧二哥兒聽他說著風涼話,又氣又惱,偏偏全身冷顫麻癢不已,又不能生氣,真是活受罪。

  這時,丙火打開葫蘆,自內中倒出了數粒丸藥,顏色純黃!

  他把藥丸放在掌心上,雙掌用力一合一磨,已磨成了細粉,當下分別與二人敷上一些,又撥開二人的口給他們服下一些。

  藥粉一服下之後,靈、巧二兒立刻就覺得一股奇熱之氣,直下而到小腹,頓時就止住了寒冷。

  二人失血甚多,精力交疲,服藥後寒冷既退,也就不自覺地沉沉睡去。

  丙火退出室外,對夏侯三道:「好了,你可以放我回去了!」

  夏侯三冷笑一聲,道:「他二人生死尚自難說,你且待他們醒轉之後再說!」

  丙火怔了一下,只得坐下來。夏侯三知道靈、巧二哥兒已無大礙,有心不放這丙火回去;可是一想到他那老鬼師父,自己也實在不敢招惹。但如果這樣放他回去,這口氣卻也難以忍受,想著冷笑道:「和你們一路的那人,是叫邊瘦桐麼?」

  丙火點了點頭道:「不錯,你找他作什麼?」

  夏侯三陰森森地一笑道:「你先不要問我,我且問你,那邊瘦桐帶著你們二人匆匆趕路,要上何方而去?」

  丙火不會說慌,聞言冷冷地道:「我們要上南少林寺!」

  夏侯三一驚道:「去南少林寺作什麼?」

  丙火望了他一眼,脫口道:「有一個老和尚叫海空,他找邊師叔的麻煩,他們約定了六月十七日見面比武!」

  血鷗雲翅夏侯三不由「啊」了一聲,大大吃了一驚,如不是丙火說出「海空」這個人,他一直都以為這個老和尚已經死了呢!

  當時聞言後,不由冷冷一笑,心中想道:「邊瘦桐,你素日欺人武功不濟,今日你可遇見厲害的對頭了!」

  想到這裡,他內心真有無比快意,表面卻毫不顯露,微微一笑道:「你二人也去?」

  丙火冷笑一聲道:「這是我們的事情,你何必多問!」

  夏侯三對邊瘦桐恨之入骨,就是對於乙木、丙火二人,也是存心想置之於死地。只是忌憚冰河老人是一個極厲害的人物!

  如果以他昔日聲勢,他倒也不在乎;可是今天的情形已不同了,他實在不敢再招惹如此一個大敵。

  丙火這幾句話,卻觸發了他的靈感。這是一條「借刀殺人」的毒計,他要借海空長老的一雙手,來除掉自己的仇敵。

  想到此,他的心也就定了下來。

  當晚,靈、巧二哥兒已然轉過來,傷勢也大有起色,夏侯三把水鳥周山喚來,叫他把丙火送回去。

  水鳥周山讓丙火騎在一頭小驢上,全身上綁,一直把他送到了江邊,才回身而去。

  邊瘦桐正同著乙木在船頭上說話,遠遠地就聽見丙火大叫的聲音。乙木嚇得猛然站起來,道:「不好,這不是……丙火的聲音麼?」

  邊瘦桐點頭冷笑道:「我猜得不錯,必定是他們把他送回來了!」

  說話之間丙火已乘著小驢,來到了船邊。乙木連忙縱下船去,把他由驢背上抱下來道:「你……沒有事兒吧?」

  丙火搖搖頭道:「很好,一點事都沒有,師叔呢?」說著二人已縱上船來。邊瘦桐只望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丙火感到怪不好意思的。

  當晚,這只小船又起錨順江而下了!

  距離著約會的時日越來越近,邊瘦桐內心甚為擔憂,他已沒有心清沿途遊山玩水了。

  不幾日,船抵武昌,他們把小船寄放好,三人改水為陸,直向福建境內行去。

  自然,乙木、丙火兩人初次下山,得見市面,免不了惹是生非。邊瘦桐只得耐著性子,與二人化解,內心也不時對瞿濤有所抱怨。

  他真不明白,瞿濤為什麼暗中令這兩個人跟隨著自己,他們能幫自己什麼忙?

  倒有一點,是邊瘦桐未曾料到的,他開始發現,乙木、丙火二人不過是生性怪異,可是內心卻是極為純正,很講仁義。二人苦惱的是,無法好好地表現一下自己,反常常遭受不必要的誤會。

  他們就這麼風塵僕僕地行著,不久便已來到了福建省地面上。

  這時,已有人先他們一步到了南少林寺內;而且布下了天羅地網,正等著他三人來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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