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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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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遠遠地看著夜色裡的那座孤墳,似乎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觸。 他已經決定要違背自己的諾言了。 他望著那座孤墳,喃喃地道:「瑤清……請容許我暫時離開你……我會再回來的……」 邊瘦桐和雪用梅聽到了這話,俱不由怔了一下。 瞿濤轉過臉來,只見他目光之中,似乎含有淚水,但卻佯作笑臉,道:「賢弟,我決定同你下山一行,我們何日起程?」 邊瘦桐見他意念至誠,不便再阻攔,當下不禁又喜又愧,喜的是自己得此幫手,無異如虎生翅;愧的是,好生生的破了人家的清靜,如果因此使他罹上什麼不幸,自己可就百死莫謝其罪了!為難地笑了笑,道:「前輩要三思而行,此舉卻是輕率不得呢!」 瞿濤微微一笑道:「我生平言出必行,你就不必多說了。不過,那海空長老確實是一個不易對付的人,我們雖是兩個人,卻亦不能穩操勝算,所以這件事,我們還要多盤算一下!」 說著又要過了帖子,仔細地看了一遍。 雪用梅在二人說話之時,獨自坐在一邊,忽然發現矮幾之上,留有一張素箋。 她信手拿起來,見上面寫著幾行字跡,當時不由微微一驚,目光掃處,卻見其上有「車釵」二字,忍不住她看了下去。 只見上面寫道: 瞿濤大哥:巫山養傷,多承厚愛,如今傷癒,可以別矣!瑤姐未了鴛鴦,已補繡完畢,大哥請看看,尚可入目否? 邊瘦桐乃一正直之人,仁義可風,先父固死其手,但推因究果,也系咎在自己,愚妹不思報復也,至盼。 使與蕭君言好,並能厚待此人。雪姑娘聰慧靜淑,伊對邊君,該早已有意,此事大哥如能代為作伐,使二人喜結連理之好,實美事一件也。 妹已經多難,心冷意散,自此萍蹤江湖,鞍馬風塵,未來事尚未可料,唯盼大哥善自珍重。 謹此 祝好! 愚妹 車釵謹上 * 雪用梅匆匆看完了這信,一時不禁面色通紅。 她這種動作,被邊瘦桐所發覺,不由奇道:「姑娘,你在看什麼?」 雪用梅指了一下手上的信箋,面色緋紅,道:「一封信,是車姑娘留下來的!」 這時,瞿濤也自發覺,走了過來,拿起了這張信紙,雪用梅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 西北風瞿濤甚為詫異,他匆匆看完這封信後,不由哈哈大笑,道:「車姑娘真是有心之人!」 說著把手中信遞與邊瘦桐。這時,雪用梅卻急忙站起來,匆匆走出室外。 她心內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感,想到了父親、家庭……如今忽然又觸發了她內心的感情……這時,她竟再也忍不住,伏在欄杆上痛哭起來。其實她內心對於邊瘦桐是一百個願意的,她愛他有多深,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是邊瘦桐那種剛毅的性情,使她更敬重他,總好像他對自己並沒有真愛。今日他又曾親口說出,視自己如妹,分明是對自己未存絲毫異心。現在,車釵的多管閒事,不由令她觸動了傷懷。女孩子都有幾分面子的,這件事要是邊瘦桐不允許,說出拒絕的話來,自己如何受得了? 一日無事。晚飯後,瞿濤、邊瘦桐繼續談武論藝,雪用梅一人走出了石樓。 山口吹過來陣陣的小風,吹得人身上涼颼颼的。雪用梅在淡淡的暮色裡,走到了一棵大樹下。 忽然,她看見谷内有兩條飛快的人影,直向這邊縱躍而來。起先,她並沒有十分在意,可是轉念一想,不禁吃了一驚! 因為這地方,是一個最高的山峰,由瞿濤口中,她知道,這地方絕無第二家居民,也從沒有閒人來去的! 那麼,這兩個人又是誰呢? 而且,更奇怪的是,這兩條人影,似乎正是朝著這個方向而來的。 雪用梅心中一動,頓時就生出了疑心。她睜大了眸子,向谷下的兩條人影望去。 只不過是刹那之間,這兩個人影已來到了峰嶺下,淡月之下,雪用梅雖沒有看清這兩個人是什麼樣子,可是,她卻看出來,是兩個衣著、高矮、動作幾乎完全相似的人! 這兩個人,都穿著白色的長衫,頭上都戴著一頂奇特的黑色帽子,身材又細又高,乍看起來,簡直就是一對無常鬼! 雪用梅不由打了一個哆嗦,心說:「天啊!這到底是人還是鬼呀?」 她忍不住向樹後一躲。只見這兩個怪人,行馳於絕壁之上,如履平地一般,一刹那間,已來到了眼前。 雖然月色很淡,可是雪用梅還是看清楚了這兩個人。 只見這兩個人,都是一副瘦高的身材,一樣刀形的臉,臉上不帶絲毫血色。看起來白慘慘的,甚是可怖。 靠左邊那人,右臉之上,生有杯口大小的一塊黑痣,除了這一點區別外,二人幾乎無一不似。 雪用梅躲在樹後,心中甚是奇怪,她正要現身出來,忽聽得那臉有黑痣的人,發出冷冷的聲音道:「怪!我方才明明看見這裡有個人似的。」 另一個點了點頭道:「是呀!我也看見了,像個女人!」 他二人說著,四隻眼睛嘀溜溜地向四下望著,其中一個用手指了一下那幢石樓道:「看,這樓好漂亮!」 黑痣臉細細地看著這座樓,道:「這房子是不錯,比我們那裡強多了。」 另一個吊梢眉頻頻聳動著道:「和師父說說,我們乾脆搬到這裡來好了!哦……花,好香!」 他說著,身形一飄,已到一片花圃之前。只見他信手摘下了一朵菊花,就鼻聞了一下,隨手丟在了一旁,嘻嘻一笑道:「外面真好,有女人,還有花!」說著咧開了嘴,露出了白白的牙齒。 雪用梅聽後不由臉色一紅,她本以為這兩個東西是鬼呢,現在聽他二人這番對白,內心倒是安定下來了。敢情,這是兩個人。 只是二人口音奇怪,既不是北地口音,更不是南方語言,聽在耳中,別提有多麼彆扭了。 這時那個有黑痣的人,冷冷一笑道:「你當然是高興啦,有了女人,可是我呢?」 聞花的那人,轉了一下身子,道:「你別急呀!師父不是說了,他老人家面壁已完,從此我們都不需要再關在洞裡了。他還說我們兩個年紀不小了……該找個女人了!」 面生黑痣的哼了一聲道:「那個小娘兒們是我先發現的,照理應該給……給我的,想不到……你先下了手。」 他說話大概口齒有點不得勁,結結巴巴地道:「我們是好兄弟……我不好意思跟你搶,你已答應幫我找一個,可……可不能說了不算!」 這時,對方忽地跳了過來,道:「你放心,我們一個人一個!」 說著伸出一根手指道:「來,拉鉤!」 兩個人就像小孩一樣,各人伸出一根手指,互相鉤了一下。 那個面生黑痣的人立刻轉憂為喜,道:「這才是我的好兄弟。丙火!我們到這房子裡看看去!」 那個叫「丙火」的想了一下道:「這不太好吧……師父要是知道了……」 面生黑痣的人立刻現出不悅道:「你看,你有了女人,就不管我了!」 丙火摸了一下帽子,道:「不是這樣的,乙木!」 樹後的雪用梅,這才知道,這兩個怪小子,原來竟是來找老婆的,不由面色緋紅。 她並且知道了,兩個人的名字,一個叫「乙木」,一個叫「丙火」,這兩個名字也真夠怪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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