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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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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車的小聲道:「上江邊去,老爺的船也備好了,上了船就不怕了!」 這輛馬車,毫無聲音地,直向著江邊狂馳而去,於是二人順利登上小船。 在蕩漾的江水上,舟子點起了一盞燈,回身問道:「稟新姑爺,船放何處?」 笠原一鶴不由一怔,就用眼睛去看徐小昭,徐小昭臉色微紅地推了一下道:「人家問你呢,怎麼不說話呀?」 笠原一鶴「哦」了一下,道:「隨便!」 舟子一呆,徐小昭忙道:「你往下走就是了。」 這時那舟子的老婆婆由後艙走出來,指著兩碗面,笑嘻嘻道:「姑爺,姑娘,我給你們下了碗蹄花面,宵夜!」 小昭望著笠原一鶴抿嘴笑,就站起,把兩碗面端了過來,她此刻的欣慰,真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二人吃著面,笠原一鶴卻不時皺著眉,徐小昭不由望著他道:「你……不高興麼?」 笠原一鶴搖了搖頭道:「祝師叔這個人,太怪了!」 小昭忙道:「對了,他不是還有一封信麼?怎麼不拆開看看?」 這句話提醒了笠原一鶴,當下匆匆把信件取出,只見那是大紅的信封,信封上畫著一條龍,一隻鳳,上面寫著「百年好合」四個大字。 笠原一鶴是生長異國,可是這些字意,他也有了耳聞,頓時臉就紅了。 徐小昭卻情不自禁地把頭枕在了他的肩上。 在燈下,他們展開了那封信,那是一張賀喜的禮函,字句潦草,文詞不拘,寫的是:「一鶴賢侄,小昭姑娘,百年好合,緣定三生,永結同心,勿暴毋氣,寶劍明珠,風塵駢驥,此去天涯,行俠為義。」 二人看到此,臉色不由全都紅了。 笠原一鶴情不自禁地分出一隻鐵腕,緊緊地抱著徐小昭,小昭忍不住抬起頭來問道:「你……可願意?」 笠原一鶴點了點頭,那封信裡,厚厚地還有東西,笠原一鶴抽出了一張,見是一張銀票,面額寫著:「紋銀二百兩整」,旁邊寫著「賀儀」。 徐小昭微微笑道:「祝師叔人真好!……幹嘛還送錢呀!」 笠原一鶴這時又打開了另一張信箋,卻是一張素箋,上面寫著: 壬辰年某月某日,匡徐聯姻,證三生緣,意屬天定,僧可忍幹,越五十年,華陽金頂,僧再臨,渡登樂上,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朝陽寺涵一和尚 ×年×月×日 笠原一鶴看到此,不由雙眉一展,微微歎了一聲道:「師父真是無事不知……原來此事早已在他算中,我正在為此擔心呢!」 徐小昭睨著他,半笑道:「信上寫些什麼來著?」 笠原一鶴把信遞給她看,她口中一句句念著,可是笠原一鶴卻是看著她直笑。只見她杏目旁睨,玉齒如貝,在習習的江風裡,微風吹動著她滿頭的秀髮。 她倒下身子,把整個的玉體壓在了笠原的腿上,然後翻過一隻玉腕,勾住了他的頸子,嬌笑道:「這會兒,你還拿刀殺我不?」 笠原一鶴身子都由不住酥了,可是他是個老實人,不擅花言,聽了這句話,一張俊臉,整個緋紅。 這時只聽見「嘩啦」一聲,二人嚇了一跳,趕忙坐好,卻聽見船頭的夥計笑道:「船上風大,蟲子也多,把簾子撂下來就好多了。」 二人不由臉色大窘,相視一笑。 徐小昭坐正了身子,一面理著散發道:「想不到我們會有這一天,一鶴,我們說正經的,這檔子事,你打算怎麼辦?」 笠原一鶴訥訥說道:「全聽姑娘吩咐……」 小昭打了他一下,道:「沒見過你這種人,這是我們兩個的終身大事,你一個男人家,總得拿個主意呀!」 笠原一鶴低頭想了一會兒,道:「婚姻大事,要稟明父母,我父親聽說已來了中原,這件事雖說師父與祝師叔均已作主,我看還是應該通知他老人家一聲。」 徐小昭一隻手托著下巴,點了點頭,道:「這是應該的。」 笠原一鶴又道:「我還應該去朝陽寺,稟別師父!」 徐小昭一笑道:「我可不去,我在門口等你,那裡頭全是些和尚,我一個姑娘家,多不好意思!」 笠原一鶴點了點頭,這小倆口兒,總算苦盡甘來,在這般講究的大船裡,面對著銀蛇般顫動的江水,清風徐徐地吹進來,他們耳中所聞的是欸乃的舟櫓之聲,這調調兒真令人神往。 舟行甚遠,不一日已抵達金陵。 二人賞了船夫的酒錢,上得岸來,此刻心情已大不相同了,兩個人雖沒有正式拜天地同房同寢,可是那份感情,卻是如膠似漆,難分難舍。 他們雇了一輛車,直趨朝陽寺。 在暮晚黃昏的時候,來到了朝陽寺前,小昭有些臉紅地道:「我就不下去了,問問你師父,要不要我去見他。」 笠原一鶴答應了一聲,下得車來,直向寺內行去,外殿的幾個和尚,著見他來,俱合十道:「師兄回來了。」 笠原一鶴很恭敬地答著禮,可是臉上卻顯出不大自在的樣子。他一直行過了大殿,來到了後院的禪房。卻見幾個和尚笑著指著自己,彼此在談笑著,笠原一鶴不由面紅過耳,很是羞慚,暗暗忖道:「我這人是丟定了!」他又想道:「這一次,見過了師父以後,我就不再來廟裡,否則,是給他們取笑了。」想著,已來至師父禪房門口,門前立著一個小和尚,見狀合十道:「師兄來見師父的吧?」 笠原一鶴忙自站定,欠身道:「正是,請師弟通稟一聲。」 小和尚一擺手道:「師父早算定你今天來,特別叫我在這裡等你。」 笠原一鶴一怔道:「我要見師父。」 小和尚一笑道:「師父在入定,說不能見你,有什麼話你對我說也是一樣。」 笠原一鶴不由心中一怔,頓時就呆住了。 小和尚見狀,合十道:「阿彌陀佛,師兄不必傷感,師父不願見你,是有原因的,師父曾說過,你的緣份已定,他老人家不見你,是怕改了你的主意。」 笠原一鶴不由戚戚道:「莫非師父不要我這個徒弟了?」 小和尚一笑道:「哪兒的話,師父還送的有東西給你呢!師兄請你等一等。」說著轉身而去,笠原一鶴見他走開,就大著膽子,把門簾揭開,走了進去。果然就見涵一和尚正自坐在蒲團上打坐,面色沉著,似已入定。 笠原一鶴就跪下來叫了聲:「師父,弟子來叩見你老人家了!」不想一連說了幾次,老和尚的眉毛都不動一下,他正要再說,就覺衣袖被人拉了一下。笠原一鶴回頭看了一下,見是那個小和尚,小和尚對他擺了擺手,擠鼻子弄眼的,樣子很急,似乎頗有怪罪的意思。當時,笠原一鶴只好對著師父叩了個頭,隨著小和尚走了出來。 小和尚歎口氣,道:「師兄,你也太大膽子,師父他老人家打坐的時候,你竟能進去?」 笠原一鶴歎了一聲,道:「師父定是生我的氣了!」 小和尚一晃頭道:「絕不會,他老人家要是生氣,根本也就不會叫我在這裡等你了!」跟著把手上一個黃綾子包兒,遞到了他手上,道:「這是師父給你的東西,師兄你收下吧!」 笠原一鶴接了過來,道:「謝謝師弟了!」 小和尚打了一個稽首道:「師兄好走,我不送你了!」 笠原一鶴作別後,一直出了朝陽寺,徐小昭已等不及,在車裡伸出了脖子向外張望。見了面,她就問:「怎麼樣?師父說些什麼?」 笠原一鶴搖了搖頭,苦笑道:「師父在入定,沒有見我。」 徐小昭「噢」了一聲,馬車「答答」有聲地向前行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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