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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這真是應上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句話了,這漢子雙手尚離著徐小昭尺許距離,卻被姓祝的小老人,自後面駢二指點在了他「尾脊穴」上。

  這人嘴裡「哦」了一聲,頓時翻身就到,卻被姓祝的老人一攔腰,把他抱在了手上,幸而並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然後他對徐小昭一揮手,道:「快上岸!」

  徐小昭依照祝老頭的吩咐向岸上縱去,姓祝的老頭兒,這時匆匆把這名被自己點中穴道的漢子放在船篷之上,他自己卻向一邊的艙內躡去!

  對付像陰風叟這種強大的敵人,他卻是不敢造次,他輕輕躡足到了艙前,用那把匕首,向門縫內輕輕一送,極為小心地把門栓切開;然後他由身上拿下來一個漏油的鐵漏子,順著門縫,滴下了一點點油,輕輕一推,這扇門就慢慢地開了,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艙內尚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油燈下,「陰風叟」岳桐,正自合目在床上躺著,鼻息十分均勻,看樣子,他是睡著了。

  那個盛珠寶的箱子,卻被他當枕頭枕在頭下,祝老頭看到此不由傻了。

  他那兩道禿眉微微一皺,立刻計上心來。當時足下一點,極為輕微的已經偎在岳桐身邊,他甚至於不敢把自己的身子,帶出一點點風來。

  在燈下,他看見岳桐那副樣子,真想一掌打他一個滿臉花,結束了他算了。

  可是武林中,尤其是成了名的人,講究的是明人不做暗事,這麼殺了他,甚至於傷了他,都不能說是一種好的行為!

  老狸祝三立,他是成了名的俠客,自不願在江湖上留下這麼一個壞名聲。

  當時微微一笑,伸出一隻手,在岳桐肩上一拍道:「喂!醒醒!」

  陰風叟岳桐是何等驚覺的人,自是一驚就醒。他猛地睜目挺身,可是祝三立並不給他下地的機會,只見他右手向前一探,已拿住了他的右手的脈門之上。

  這種情形,就像方才岳桐對付徐小昭的情形是一樣的,岳桐打了一個寒戰,身子可就又躺下了。

  他睜開雙眸,在燈光下仔細一看,不由驚道:「祝……三立,你要幹什麼?」

  祝三立嘻嘻一笑,左手提了一下手上的箱子,道:「不幹什麼,拿這個!」

  岳桐面色鐵青,抖了一下身子,顯然他是在用勁活血,可是祝三立早有先見之明。

  他五指微一用力,冷笑道:「岳桐,你還是老實一點兒好。」

  岳桐被他拿住了穴道,此刻是周身發麻,絲毫也動彈不得,可是他內心卻是明白,而且仍能說話。

  這時他見自己費盡了心機才到手的寶箱,卻為對方輕而易舉地拿去,不禁大是暴怒,他咬牙切齒道:「姓祝的……你……這算是什麼朋友?」

  祝三立一笑道:「本來就不是什麼朋友!」

  岳桐全身發麻,顫抖著聲音,道:「……咱們二一添作五好不好,一人……一半!」

  祝三立嘿嘿一笑道:「你錯了,這東西你當是我要麼?」

  「陰風叟」岳桐歎氣道:「祝……三立,你先鬆開手,我們沒有什麼話不好說!」岳桐目光註定著他,真恨不能一掌打死他,偏偏他卻是動彈不得。這時急得目光如火,冷冷地道:「祝三立,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祝三立一面把箱子背在背後,聞言後,他那雙發黃的小眼珠子,打量著岳桐,道:「算了吧!我現在要殺你,一百個你也是完了,還能等著你殺我?」

  「陰風叟」岳桐道:「明人不做暗事,你這又算什麼英雄好漢?」

  老狸一縮脖子,嘻嘻一笑,現在他已背好了箱子,接下一步,也就是要處理岳桐的時候到了。

  當時他呵呵笑了一聲,看著岳桐道:「你欺侮人家一個女孩子,江心打劫,這又能算是英雄麼?」

  岳桐面色一紅,祝三立這時卻也懶得再和他囉嗦。

  他笑了一聲,道:「老兄,你再睡一會兒吧!」

  說著右手一翻,五指合駢,向下一點,正中岳桐的心坎穴上!

  可笑岳桐雖說是有一身的本事,卻因為對方事先拿住了腕穴,這時只有眼巴巴地任人擺佈。

  祝三立點了他的穴道,他手法輕巧,所點者,至多不過自行躺臥一個時辰,就能自行醒轉。

  整個過程,不過是霎時間的事。

  祝三立點了岳桐穴道之後,這才推門而出,只見他足尖在船板上微微一彈,就像燕子一般地竄了起來。他身子方往岸上一落,卻見面前人影一閃。

  老狸祝三立雙掌向外一封,叱了聲:「什麼人?」

  來人一笑,嬌聲道:「老先生是我呀,我是徐小昭!」

  祝三立站住腳點了點頭道:「你沒事吧?」

  徐小昭一雙黑油油的大眼睛,向祝三立身後一轉,立刻笑了笑,道:「老先生你真有辦法,箱子到底被你給追回來!」說著冉冉下拜道:「後輩謝謝你老人家了!」

  祝三立怔了一下,遂笑道:「起來吧,現在大概沒什麼人了,你快走吧!」

  徐小昭點了點頭,遂道:「請你老人家,把那箱東西賜還我吧!」

  ▼第十二章 暗運擒龍驅虎謀

  視三立嘻嘻一笑道:「徐姑娘,這箱子,我可不能給你!」

  徐小昭一怔,遂由地上站起來,微微有些氣憤地道:「為……什麼?」

  祝三立目光炯炯地道:「姑娘,這箱東西是笠原一鶴拿來進貢給皇上的東西,他失去了,如今煩惱得很,我要送還給他!」

  徐小昭本是氣憤的樣子,聞言後倒作聲不得。她低下了頭,歎了一聲,緩緩地道:「是這樣的!」

  祝三立一笑道:「笠原一鶴為了這點東西,已經吃了多少苦頭,如今是進退維谷,你莫非忍心看他如此麼?再說這東西也不是他的,他只是足利將軍手下一個武士,東西丟了,他怎還有臉去見故主?」

  徐小昭聞言,不禁落下淚來,她用手擦了一下臉上的淚道:「老前輩,我以前是不對……這箱東西你拿去還給他吧,只是我父親……」

  祝三立冷冷地道:「你父親問你,你不妨直接告訴他,就說是我拿去了!」

  徐小昭點點頭道:「我自有說詞,也不能便宜了那岳桐!」

  祝三立皺了一下眉道:「姑娘,你身上還有銀子用麼?」

  徐小昭點頭道:「有一些,還夠用的!」

  老狸點了點頭道:「好,我們就分手吧!」

  徐小昭忽然想起來道:「糟糕,我的馬還在船上呢!」

  祝三立點了點頭道:「這容易,你只在岸邊小候,我去為你牽來!」說著身形倏地一個倒仰,已用「金鯉倒躥波」的身法,箭也似的便倒躥了出去。

  起落之間,他已縱上了那艘船。

  在船尾他發現了徐小昭的馬,還有一頭白毛的小驢拴在一塊,祝三立不由大喜。

  他知道那小驢必定是陰風叟岳桐所乘騎來的,自己來時匆忙,沒有騎馬,現在樂得借這頭小毛驢一用了。

  想著,他就去解這兩匹牲口的帶子。不料那匹馬卻低鳴了一聲,連連打著噗嚕!

  這艘船上,原有三人,當徐小昭殺了一人,現在只剩下了兩個,其中之一是陰風叟岳桐,又被點了穴,只剩下一人。

  此人名叫「水蠍子」杜七,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水賊,掌中一對分水蛾眉刺,很有些功夫。他就睡在船尾舵旁,這時馬鳴之聲把他驚醒,黑暗中他看見一人正在偷馬。

  「水蠍子」杜七一聲不哼,他隱著身子,走到了船篷後面,亮出了他的峨眉刺。

  祝三立也是一時大意,只以為船上不會再有別的人,他倒是很放心地搭上了馬,先把徐小昭的馬拉下船;然後再回頭拉那頭小白驢。

  他讓驢走在先,自己隨後。

  就在這時,那水蠍子杜七自船篷後忽然現身而出,這小子倒是真玩命。

  只見他雙足猛地向前一點,一雙蛾眉刺分左右,直向著祝三立兩助上插去。祝三立一心在照顧牲口,那會料到有此一著,等他覺出不妙時,對方的兵刃已幾乎沾在他背上,他不由驚呼一聲,整個身子向前一轉,驚魂之下,只覺得右肋旁一陣發冷,跟著一痛,他就知道自己負傷了。

  想不到最近流年不利,竟會兩次負傷,驚怒之下,這位風塵怪傑,發出了一聲冷笑,只見他整個身子,隨著向下一墜。

  乍看起來,好像是他向水中落去,其實卻是不然。

  只見他左手倏地向上一掛,只以兩根手指,勾在了搭板之上,猛地向上一彈,「呼!」一聲,他那矮小的身子,卻又再次地彈了起來。

  「水蠍子」杜七,滿以為這種暗襲手法,必能奏效,卻沒有想到,僅使對方受了一點皮肉之傷,驚悔之余,祝三立的身子已翻了起來。

  只見他人影一閃,已到了自己近前。

  「水蠍子」杜七大聲嚷道:「瓢把子快來,有賊!」

  他又哪裡知道,他那個頭兒,早已為人家點了穴了,自然是不會再聽見他的呼聲了。

  杜七口中這麼吆喝著,他手底下可是不閑著。只見他一雙蛾眉刺,霍地向上一搶,交叉著向前方猛地一遞,直向祝三立雙肩上刺去。

  祝三立現在自是不會再讓他得手,他一時大意,險些喪生,不禁大是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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