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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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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老頭見他始終不稱自己為師叔,不由甚為生氣,那一雙小眼,上上下下地看了他半天。 笠原一鶴無可奈何地歎了一聲,道:「你老人家一定堅持,我就算稱你一聲祝師叔就是了!」 祝老頭那雙小眼立刻睜開了許多,含笑點了點頭道:「你不叫我也不說,你叫了我才告訴你!」說著伸了一下腿道:「你坐下吧!」完全一副長輩的樣子,笠原只得坐下來。 祝老頭眯著小眼,一笑道:「你父親和我們也都是老朋友,要不然,我怎能管這個閒事?」 笠原不由一驚,微喜道:「你老為什麼不早說?你老人家的大名是……」 祝老頭嘻嘻一笑道:「祝三立,不過知道我這名字的人還不多,老狸這外號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笠原一鶴點頭道:「是,是!」 祝三立上下打量著他道:「你這孩子長相也不錯,只是武功太差了!」 笠原臉紅道:「我們東洋劍道,和這裡的劍術家數不全相同!」 祝三立小眼一翻道:「什麼家數不家數,你只要記住真正武功強的人,任你什麼家數都是一樣……」說著又笑了一聲,點著頭道:「你的造化還不淺,涵一和尚那一身武功,真可說天下僅有,你能拜在他門下,如果痛下苦功,以你今天這個底子,我敢說不出三年,就很驚人了!」到此,起身一站道:「你又為什麼半夜裡偷跑了呢?你這孩子……」 笠原一驚,半天才歎氣道:「師叔有所不知……我的事情沒有辦完……」 祝三立冷笑了笑,道:「有涵一和尚在,你還愁有辦不到的事情?只不過是早晚的事!」 笠原一鶴憤憤道:「這件事,我如果不成功,誓死不返師門!」 祝三立口中「唷」了一聲,又打量了他一會兒,不由笑著點了點頭道:「怪不得你師父說你脾氣倔強,果然不錯……」說著一隻手,又開始撚著他那幾根山羊鬍子,像是心中在盤算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嘻嘻一笑道:「你可知道,因為你那點東西,已經給江湖上惹了極大的麻煩,現在武林中,大家都在注意呢!」 笠原一鶴冷笑一聲道:「中國這個國家,強盜太多!」 祝三立一笑道:「算了,日本的強盜也不少呀,雖然我沒去過日本,可是聽說沿海的倭寇,全是你們日本來的!」 笠原一鶴不由憤然站起來…… 他冷笑道:「那一箱東西,我一定要收回來,不論強盜有多少!」 祝三立嘻嘻一笑道:「你一定是收不回來!」 笠原一鶴不由面色一變,憤然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怎麼見得我收不來?」 祝三立笑了一聲,道:「年輕人眼高手低,孩子,你也受了不少折磨了,怎麼還是如此自負?」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說道:「你坐下來,不要急,要憑你一個人的力量,那是太難了,我們可以從長計議,想一個法子……」 笠原一鶴就是聽不進這些話,如果祝三立不是他的長輩,他幾乎要翻臉了。 老狸祝三立笑了笑道:「現在有我在你身邊,你大可放心,賊人天膽也不敢碰你!」 笠原一鶴冷冷一笑道:「我離了你老人家,這條命就保不住了?」 老狸搖頭一笑,說道:「話不能這麼說……」說著點頭微微笑道:「你現在應該知道你師父對你說的一切,都不是假話了,是吧!」 笠原一鶴忽然想起來,就問道:「祝師叔,你去金陵做什麼?」 祝三立呵的一笑,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還不是為了護送你這小子!」 笠原一鶴頓時一怔,訥訥道:「護送我……」 祝三立又拍了他一下道:「你師父現在大概已到了金陵的『朝陽寺』了,我把你交給他之後,也就沒有我什麼事了!」 此言一出,笠原一鶴不由大吃了一驚,半天沒有說話,祝三立見他低頭不語,似已猜知了他的心事。冷冷一笑道:「你師父對你的期望甚重,你不能叫他失望,何況你還是他們佛門未來光大門戶的人……」 笠原一鶴一言不發,可是他內心,卻是大大地不以為然,祝三立卻又叨叨不停地說道:「你傷了合一師兄之事,照理是罪不會輕的;不過,有我為你說情,你大可以放心。」 笠原一鶴點頭道:「謝謝師叔。」 祝三立只當他已經回心轉意,甚是歡喜,他看了看天道:「天不早了,睡吧,大概明天中午,也就快該到了!」說著遂進入艙內,笠原一鶴唯恐他看出來疑心,當時就進入艙內。 他怎肯就這麼樣的又返回師門?這算是什麼?出來這些日子,又做了些什麼?心中愈想愈氣,勉強在床上躺了一個更次,耳中卻聽得吱吱啞啞的船聲。 他翻身坐起來,心中下了一個決定:「我現在就走,趁著那祝三立不知道,否則明天他醒後,我可是就走不成了!」 當下匆匆下地,把東西整理了一下,刀也備好了,這才悄悄地走到艙外,只見月色極美,江上風很大,東方似乎已有一點灰濛濛的顏色,天大概不久就要光亮。 三個夥計,已有兩個睡了,只海砂子一個人在扶著舵,可是笠原一鶴也不敢叫他看見。 好在江水不寬,船離岸邊不過四五丈距離,笠原一鶴趁著海砂子不注意的當兒,一提氣,足下用力一縱,已自騰身縱上了岸邊。 夜風颼颼地吹過來,天氣是如此冷! 笠原一鶴緊了緊身上的衣裝,風迎面吹過來就像是小刀子在臉上割著一樣的。他緊緊地向前趕著,並不辨所走是何方向,腦子裡卻不由想著:「從明天起,這一套日本武士的衣服要脫下來……還有這幾口刀,也要收起來,否則太引人注意,第一個老狸視三立就是瞞他不過!」 想到了「老狸」祝三立,禁不住他又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生怕他也跟著來的! 想一想真令自己寒心的,中國人那種含蓄的勁兒,可真令人害怕。就拿老狸祝三立來說吧,此人那種外貌、穿著,簡直一副十足的生意小民,可是誰又能知道,他竟是如此一個匿跡隱身的異人? 想到此,他不禁聯想到,方才祝三立對敵時那種身手,真令人吃驚!由是,他也就更覺得自己所學的武技之膚淺。 他不禁想到:「這件事情辦完之後,我必定要追隨師父段南洲,痛下決心,學成絕技!」 只是眼前……想到了眼前這些艱難的任務,他那雙黑又濃的眉毛,禁不住緊緊地皺在了一塊! 如不是這祝三立透露出的消息,他還真不知道,原來師父刻下並不在此地,而竟已到了金陵! 幸虧!幸虧!否則自己也去了金陵,豈不碰在一塊兒? 想到此,他還禁不住直冒冷汗。 他想:「如果現在被師父找到之後,那老和尚必定不會輕易饒恕自己的。祝三立雖說過,師父不會怪罪自己,可是自己刀傷師兄,有違師訓,先就理屈,即使恩師他老人家什麼也不說,自己卻是先沒有臉。」 他腦子裡這麼胡亂地想著,腳下可是也沒有停著。 也不知行了多久,眼前,是一塊像豆腐乾一樣的田,田裡有水,卻結著薄薄的冰。 東方這時已現出了魚肚白色。 笠原舒了一口氣,忖道:「天總算亮了!」想著就在一家打稻場的石輪上坐了下來,用手摸一摸頭,發上全結著碎碎的小冰渣兒,兩隻腳更是凍得幾乎都要麻了! 他搓了搓手,把腰上的三口刀取了下來用一塊綢子紮住,緊緊地系在背後,現在他也有點感覺出,這三口刀的累贅,不如中國的武師一口劍來得方便。自己逃時匆匆,竟未能把那匹新買的馬帶出來,只能走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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