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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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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柳蝶衣旋轉的身子,嘩啦一聲大響,整扇窗戶為之片碎,柳蝶衣身勢,飛雲一片已遁出窗外。 宮天羽怒吼一聲,緊躡而出,有似旋風一陣。 身勢方落,耳聽著身後簡崑崙的一聲驚叱:「小心!」卻是晚了一步。 一片劍光,起自左首。 宮天羽簡直不容躲閃,拿棍的右手,連著臂根,已被對方長劍斬落下來。 淒厲怒嘯聲裡,宮天羽的一隻左手,卻實實地扳在了柳氏的前胸。 終是力道中潰,失之不繼。饒是如此,卻也非同小可。 呼啦聲響裡,拉下了柳氏胸衣一片,一震之力,使得柳蝶衣身子狂風也似的飛捲而出。卻是一落而遁,消失於沉沉夜色之間。 宮天羽腳下一個踉蹌,緊接著倒臥血泊。 秦太乙搶上一步,撲身而倒,喚了聲:「二弟……」卻是無邊黑夜,恨得咬牙切齒,喀喀有聲。 簡崑崙重重跺了一腳,發聲長嘆道:「大哥暫留,我去追他!」 身形晃處,亦為之消失不見。 *** 夜色迷離。 簡崑崙奔足於一片漆黑樹林。 這一帶既無燈光宣洩,更失天上星月,行走其間,全憑細心體察,自是困難重重。 卻是簡崑崙耳聰目明,信心極具。 經過一番細心分析判斷,他確定柳蝶衣便是由此而進,而且他確定對方不可能就此遠遁。 原因很簡單,即柳蝶衣雖身負極功絕學,但是先時已負傷頗重,尤其病情更是隱隱待發,兩者互為因果,此刻必然是極其虛弱,更何況背上還背著時美嬌這個累贅,再快也快不到哪裡。 這一帶林木蔥蔥,時有溪流貫穿其間,山勢迂迴,越往上行,越是難行,峰迴路轉,鬼影幢幢。柳蝶衣如欲活命,勢得被迫上行。 有了此一番認識之後,簡崑崙更不禁抱定信心,務期對這個魔頭勢在必得。 對於柳蝶衣他已有足夠戒心,只可惜三位拜兄之中,除了秦太乙之外,方、宮二人都對他認識不清,以至於見面交手之初,便雙雙吃了大虧,看來已是凶多吉少,即使活著不死,也勢得終身殘廢。 舊仇未去又添新恨,真正恨煞人也。 柳蝶衣慣於險中取勝,即使在最稱緊迫的混亂之中,也自能保持著絕對的冷靜。這一點簡崑崙已有充分的認識。而且他同時也瞭解到對方不服輸的個性,即以眼前而論,表面上看來,是自己在找他,事實上他又何嘗不是在找尋自己? 能夠有此一番見地,足足證明簡崑崙確是強大了。 眼前林木漸稀。 是一塊頗為空曠的三角地帶,過此,又將與另一片樹林相銜接。 簡崑崙一腳踏出之先,似已覺出了有異…… 記取著宮天羽先時的斷臂之慘,他焉敢掉以輕心? 是以──他身子一出即轉,刷地向側面擰開,果然,就在他身子方一轉出的同時,一片寒光,自頭上直落而下,險險乎擦著他的肩頭落了下來。 情形幾與暗算宮天羽的那一劍完全彷彿,若非是簡崑崙的事先警覺,簡直無能躲過。 柳蝶衣果然處心積慮,這一劍積功力機智於一霎,滿以為也同於宮天羽一樣,至不濟也能斬下對方一臂,卻不知簡崑崙早已料及他的居心。 一劍落空,柳蝶衣其實早已功力不繼,身勢猝轉,鬼影子也似地向側面飄開。 簡崑崙哪裡放得過他?嘴裡冷叱一聲,身勢一個疾轉,以大鷹剪翅之勢,呼地一個倒捲,噗嚕嚕衣袂飄風聲裡,已攔在了對方眼前。 「柳蝶衣,你的死期到了!」話聲出口,月下秋露唏哩一聲轉動,抖出了寒星一點,直取向柳蝶衣前心。 柳蝶衣哼了一聲。 暗影裡似見他龐大的身影,霍地向後一縮,左手突出,快如電光石火,只一下已拿住了對方劍鋒。 卻是力道不足,隨著簡崑崙抖動的劍鋒,呼地一聲,直把他彈起了丈許來高,翩若白鷺,落身於一棵大樹的橫出枝椏,忽悠悠搖曳不已。 一脈月暉,正好照見他的正面──長髮飛散,衣衫片碎,再加上削瘦形容,在在顯示著這位黑道盟主的力竭筋疲,已似末路窮途。 簡崑崙霍地騰身而起,長劍月下秋露劃出了一道弧光,力劈柳蝶衣正面全身。 柳蝶衣力呈不穩,腳下用力過劇,只聽見喀嚓一聲,樹幹中折,連人帶同樹枝一併墜落下來。 簡崑崙自不會就此放過。 眼看著柳蝶衣身子,起落飛縱,向側面崖上翻去,行動雖不失迅速,較之其平日身法,已誠然不可同日而語,甚至於簡崑崙可以清晰聽見發自他嘴裡的呼吸聲音。思忖著這個一代魔君,已是強弩之末,就快離死不遠了。 皎月寒星,點綴著此一面寒山夜景,分外淒涼陰森……眼前已是懸崖的盡頭,看看前行無路,忽然柳蝶衣停下了腳步,一雙手扶著松幹,發著極為沉重的呼吸聲如豹喘,煞是駭人。 簡崑崙聞聲而驚,陡地停下了腳步,對方這般形樣,一時倒使得他不忍相逼過甚了。 卻是,就此罷手不成? 柳蝶衣喘息聲越來越大,更聽見發自他背後的聲聲嬌呼:「先生……柳先生……」 這聲音陡然使簡崑崙憶及,敢情時美嬌還伏在他背上。一個是技驚天下的黑道魁首,一個是艷壓四方的美人,不尋常的卻是,他們更曾是一雙互期以心的戀人。這一霎,他們雙雙面對著的竟是相同的下場,似乎是死亡的陰影越來越接近了。 雙方距離不足三丈。這個距離,對於簡崑崙來說,一蹴可就,而且,他幾乎可以斷定,可以毫不費力,舉手之間,即可置對方於死地,但是,他卻就是狠不下這個心來。 柳蝶衣如豹喘的呼吸聲更大了。 卻見他回過身來,將長劍深深插落地上,劍觸石面錚然作響,火花四濺。襯托著他冷削的形容,極是可怖。 「小美子……我背不動你了……下來吧!」身子晃了一晃,幸未跌倒,就此鬆卸下背上的時美嬌,後者傷勢更似不輕,嬌聲喘著,自地上緩緩爬起來。 「柳……先生……你……怎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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