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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原來對方並不知道,自己身邊跟隨的是秦、宮二人。一個念頭,電也似自心頭閃過,以秦、宮如此老練,更具有這般身手的異人,何至於會如此大意,聽任自己落在眼前這人手裡?豈非有些悖於情理?

  若是……他二人又在哪裡?或是事先已發覺到了此人的來臨,特意藏匿一邊,伺機而動?心裡還在想著,不禁稍釋憂懷。

  俊俏少年又道:「你既然知道萬花門,當然也應該知道萬花門的勢力浩大,凡是我們所決定要做的事情,無論如何一定都會達到。」

  「那可也不一定!」朱蕾嘴角牽動著一絲冷笑,「最起碼,就有兩件事情,你們沒有辦成功,甚至於很丟人現眼。」

  「哪兩件事?」

  「第一,你們想綁架永曆皇帝,但是據我所知,直到現在你們還沒有成功。甚至於連皇帝的身邊都沒有挨著。可是?」說到這裡,朱蕾一時得意,臉上情不自禁,甚至於著起了一片笑靨。

  俊俏少年啊了一聲,笑道:「你果然知道得不少,不過這也是早晚的事情,還有一件是什麼事?」

  朱蕾說:「那只是你們癡心妄想。還有一件事,你也不能不承認,那就是簡崑崙。你們雖一度用計擒住了他,可是卻又讓他跑了。直到現在也對他無可奈何,這可是真的?」

  俊俏少年神色變了一變,驀地向前踏近一步。

  緊接著他卻又笑道:「你說得不錯。可是他馬上就要自己送上門來了。」

  「為……什麼?」朱蕾一時懵懂,還不明白。

  「因為你已經落在了我們手裡,就不怕他不自己送上門來了。」話聲出口,這個俊俏少年,驀地右手倏翻五指箕開,宛若春風一掬,直向著朱蕾前胸拍來。

  這種幾近戲侮的出手,使得朱蕾大為羞窘,一時臊紅了臉,慌不迭向後就退。只是對方俊俏少年身手非比等閒,不要說朱蕾一個不諳武功的荏弱女子,便是精於技擊的武林高手,在他手裡,也不易取勝。

  眼前,隨著朱蕾的退後,對方俊俏少年身子如影隨形地依了上來。

  俊俏少年,一隻探出的右手,其勢不偏,依然作勢向她胸前探來。

  朱蕾驚叫一聲,再次後退,腳下絆著了一截樹根,撲通坐倒地上,如此倒意外地逃過了對方那一隻心存輕薄戲侮的右手。

  卻在此驚慌一霎,耳聽得身側紅葉樹上刷拉一響,疾風揚蕩裡爆飛出一天紅葉。大片紅葉,顯然為某種猝發巨力所催使,一經離枝,頓時催化為數十點繁星一股腦直向著現場俊秀少年身上飛射過來。

  俊秀少年其實在掌探朱蕾的一霎,即似已有所警覺,秀眉剔處,冷冷一笑,呼地已把長軀挪了開來。

  旋身進掌──隨著他轉動的身子,一雙手掌已作勢向外封出。

  一天紅葉,來得快,退得也快。即在對方少年掌力催使之下,一天飛蝗般四射而開。

  卻在此同時,一人據樹狂笑道:「李七郎,你這個雌兒,尚敢對公主失禮麼?」

  朱蕾身已倒地,危急一瞬裡來了救星。

  笑聲落處,紅葉叢中,樹幹之上,現出了銀色錦衣、體態豐實的一個白臉胖子。

  天半飛雲宮大羽。宮胖子及時的現身,一口道破了俊秀少年的真實姓名,使得眼前的邂逅,頓生無限波譎雲詭。

  以李七郎之詭異深沉,亦不免吃了一驚。腳下輕滑,已抽身七尺開外。取勢偏鋒,抬頭向著樹上的宮天羽打量著:「你是哪個?」

  說話的當兒,娟秀的臉上一下子現出幾許怒容。

  「我麼?」宮天羽嘻嘻一笑,碩胖的軀體,偏是那般輕巧,猝然自樹幹上拔起的一瞬,直像是一枚氣球樣的輕飄。一起而落,天外飛猿般已落身近前。

  李七郎細眉倏揚,卻把一雙明澈眼睛向著地上的朱蕾瞟了一眼,臉色頗是詭異不解。

  但是,宮天羽的傑出輕功,已令他感到了威脅,下意識裡已把對方置之為一個勁敵。

  宮胖子當然知道李七郎的非比等閒,卻依然不失滑稽,一聲朗笑道:「李七郎,你認栽了吧!老實告訴你吧!我已經跟了你快兩個時辰,你的那點鬼心思,我清楚得很,對你們萬花門來說,今年是最不吉利、栽跟頭的一年,快去告訴柳蝶衣說,叫他少造點孽。要不然,眼前就是他土崩瓦爛、自取滅亡時候,到時候天怒人怨一起來,就算他再能,三頭六臂也是照顧不來了!」

  李七郎深邃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直向他逼視著:「謝謝你的好意。你又是誰呢?」

  說話間,右手反攥,已緊緊握住了左肋間佩帶的長劍劍把。頓時,一片凌人劍氣,打劍鞘吞口處溢出。正面宮胖子猝當之下,連連眨動著眉毛,說了聲:「好傢伙……」一連向後退了三步。

  「好煞氣……」宮胖子嘿嘿笑了一聲:「敢情老柳把他隨身傢伙都給了你,不才若眼不花,足下身上所佩帶的應是他當年仗以成名的那一口古劍風起雲湧了?」

  李七郎眼神裡為之一驚。

  「你到底是誰?」

  「我姓宮!」宮胖子說,「宮天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李七郎卻不當他真的是個小人物。顯然這宮天羽三個字,對他並非陌生。

  一絲驚異,顯現在他臉上:「久仰之至……」話聲方頓,一雙眸子連連向四方打量不已。那是因為,這個宮天羽的名字,常常與另外兩個人──秦太乙、方天星二人連在一起。

  三個人各有一身了不起的能耐,大江南北,倏忽來去,專門幹那剪惡除凶,扶弱濟貧的俠義行為,卻是神出鬼沒,極為隱秘,是以知者不多。

  萬花飄香對於這類人,是極為敏感的。柳蝶衣更曾深深告誡,把對方三人視同眼中之釘,著令屬下相機行事,只能智取,不可力敵。

  是以李七郎乍聞宮天羽之名,不由自主地便聯想到了另外二人。

  他生性極是要強自負,一霎間竟自動了翦除宮天羽的念頭。當然,先決條件卻是在對方只有一人的情況之下才宜施展。

  「姓宮的!」李七郎眼睛裡交織著錯綜情緒,「飄香樓與你們並無怨仇,為什麼一直跟我們過不去?難道你們真的以為,以你們三個人的力量,就能勝得過我們?否則的話,又有何益呢!」

  宮胖子哈地一笑:「李大妹子,你太抬愛了,我們哪裡敢?」

  這句李大妹子,不啻是一支利劍,深深刺到了李七郎的心裡,一時再也壓制不住,隨著他腳下的一式邁進,掌中霞光一閃,那一口風起雲湧已脫鞘而出。

  像是一條閃爍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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