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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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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平接上了話頭:「別說是他了,就是隻老虎,也得睡上三天,不過,話雖如此,對這個人可真得十分小心!」 這句話頓時使得簡崑崙心裡一動。猝然警覺到這個假瞎子即將要向自己出手,一念電轉,立刻反應於丹田內氣。 原來他幼時從父親練習內功,已具真氣運行之能,事先若有預防,一經運行之下,除非是極特殊的手法,一般點穴手法,大可無畏。 正是公冶平那句可真得十分小心的話,提醒了他,使他感覺到對方的可能出手,乃致猝然提吸起一股真力,以之遍佈全身。 這番措施,方自完成。公冶平已付諸行動──足下微探,右手三指撮如鶴喙,一連在簡崑崙身上肩井、志堂、風池三處穴道各點了一下。 禿頂漢子嘿嘿一笑,手勢一鬆,簡崑崙便又倒了下來。 簡崑崙暗道了一聲,「好險!」 若非是他的一點先見之明,此番真個弄假成真,著了對方道兒。 公冶平施展了這麼一手,才自寬心,再無恐懼。哈哈一笑道:「這就好了,就算他長了翅膀也是飛不動了,拿酒來!」 張先生拍著手笑說:「快,快,酒菜侍候,給兩位老爺賀功!」 一下子擒住了簡崑崙這等人物,自是大功一件,少不得要酒菜慶賀一番。 酒菜就擺在簡崑崙伏案的同一張桌子上。 張先生奉邀作陪,對二人極盡恭維能事,三個人放言直論,再無一些顧慮。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一句句都進了簡崑崙的耳朵。 三杯黃湯下肚,公冶平嘿嘿笑道:「這陣子,老子哥兒幾個受的窩囊氣可多了,尤其是那個老傢伙、龜兒子,眼睛裡根本不把老子們看在眼睛裡,這下子也讓他龜兒看看,牛不是吹的!」 禿頭漢子哼了一聲:「算啦!人家的來頭大,沒看見嗎,連王爺都買他的賬,咱們又何必跟他鬥?」 「鬥當然是談不上啦……今天我非要抓著這個姓簡的,就是格老子的要他看看,看看我們七太歲不是草包!」 奉陪末座的張先生,隨自插口道:「七老太爺走了沒有?這邊的房子,還給他老人家留著呢!」 公冶平一笑說:「你最好租給別人吧,他呀,我看是不會回來了!」 「這……」張先生訥訥說,「可是他老人家……的房錢還沒開呀……」 禿頭漢子哈哈一笑:「等著吧,一年半載也許還會回來,少不了你的!」 「是是……」張先生隨即不再吭聲了。 公冶平冷冷笑道:「雖說是打京裡下來的,王爺可也犯不著這麼巴結他,說句不好聽的,真像比對他爹……」 「咳……」禿頭漢子咳嗽了一聲,「兄弟,你喝多了,嘴下留點神吧!」接著他乾笑了一聲,「這還不是明擺著的嗎!雙方互惠,嘿嘿……平常看你挺光棍的,怎麼這件事你就看不出來呢!」 「雙……方互惠?互惠個什麼?」 禿頭漢子忽然一笑,推開盤子站起來說:「行了,咱們也該走了,天不早了,路上又黑,還帶著個活寶貝,喝多了誤事。」 公冶平也就不再多說,吆喝了一聲:「算賬!」張先生只是推辭,無論如何也不敢真的收錢,也就算了。 *** 水聲潺潺,船兒搖搖。 簡崑崙又睡到船上來了。幾次三番,他都想伺機下手,結果了對方這兩個狐假虎威的太歲,只是急不得也,有些心中的疑問正待由對方嘴裡解開,便自忍了下來。 這條船當然不能跟那天七老太爺借自吳三桂的畫舫相比,簡直不能相提並論。窄小的船身,頂多不過只能容下十來個人,簡崑崙這麼一躺下來,更自餘地不多,擺上一張桌子,小小船兒便佔滿了。 槳聲欸乃,舟身時有起伏。 這一帶黑得厲害,蚊子又多。 簡崑崙睡在那裡,既不能動,這個罪可是受大了。平素對敵時,輕易不思一用的內氣真力,這一霎卻不得不施展出來,用以對付臉上的蚊子。 這個辦法固然有效,卻是耗力太多。 似乎眼前已到了出手時刻,他卻仍在有所期待。 螢火蟲時明時滅,艙裡就只懸掛著一盞破紙燈籠,光度之微弱,也只能略可用以辨物。 簡崑崙簡直可以睜大了眼向二人直瞪,也不虞會被他們發覺。 「老吳!」公冶平向禿頭漢子說,「依你看,那個老傢伙他是安著什麼心?在王府他還要待多久?」 「這可難說了!」禿頭老吳說,「管他們呢!」 公冶平一面用扇子趕著蚊子:「管我是管不著了,只是那個老小子喝五哈六的樣子,我受不了,格老子的,我們是跟王爺出差,憑什麼要聽他的,你瞧見沒有!連寶二哥都有點受不了啦!」 寶二哥又是哪個? 簡崑崙隨即記下了這個名字。 禿子老吳一笑說:「這就對了,你也看出來了不是?憑我們這點子能耐,還不足跟他鬥,寶二哥可就不同了,王爺是一天也少不了他,他們兩個要是鬥上,可就有樂子好瞧了,咱們又何必呢!」 這麼一說,寶二哥這個人的身份,大概也就呼之欲出了。 公冶平呵呵笑幾聲,甚是得意地道:「真有你一手,看你平常逆來順受,一副不吭氣的樣子,原來也有你的主意,是打著這個算盤呀!」 兩個人都笑了,一面剝著花生、喝著茶。 「對了!」公冶平才似想起來,又問道:「你剛才說王爺跟那個老傢伙什麼雙方互惠……這又是什麼意思?」 「這你還不懂?」姓吳的說,「你當王爺真的犯賤?憑他王爺的身份,犯得著去巴結姓貝的那個老頭?」 姓貝的,便是七老太爺了──正確的稱呼應是九翅金鷹貝錫,這個姓是個旗姓,以此猜測,七老太爺這個人,當是滿人,應是無誤。 公冶平沒有吭聲,這一點,他一時還真想不明白。 禿頂老吳不愧比他年長幾歲,一雙招子硬是不空。 「說明白點吧,一個為色、一個圖財,就是這麼檔子事,誰也不是省油的燈!」 「為色……」公冶平怔住了,「難道王爺他瞧上了九……公主那個小妞妞?」 「那還用說?」 「啊……」公冶平這才似忽然明白過來,「可是……那個小妞是欽命要……犯……王爺他?」 「什麼欽命不欽命?這裡到底誰當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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