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甘十九妹 | 上頁 下頁 |
一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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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大叔的意思是……」 「銀心殿即將不保……」左明月頻頻歎息著搖著頭:「少君,我們快走吧,遲了可就來不及了。」 樊銀江愣了一下,緊緊地咬著牙齒,瞪著左明月:「左大叔的意思是要我們撤退?」 「不錯,」左明月冷笑一聲:「不但要撤退,而且還要快,慢了只怕就來不及了。」 他語音冰冷,面色陰沉,長衣既去,只剩下一襲月白色的單寒中衣,形鎖骨立地站在那裡,那副樣子簡直就像是一個鬼。 彼此一來一往地對答著,可是那雙眸子卻是瞬也不瞬地注視著窗外。就在這一刹,甘十九妹已經採取了行動,就見她身子忽蹲又躍,起落之間,短劍快出,已擊倒兩名持鑼漢子。 左明月神態一變,猝然晃身,急聲道:「快走!」 身形一閃,已撲向側門。 在門前,他定下身子,回頭看了樊銀江一眼,後者只是茫茫地向窗外注視著,並無退卻之意。 左明月歎息一聲,只得又撲回來。 「大勢已去,銀心殿即將不保!」左明月恨恨道:「再要不走,可就萬難活命了!」 樊銀江陡然一驚之下,才恍然自夢中驚醒,兩汪淚水,由不住奪眶而出。 左明月歎息道:「這一陣,是我事先部署好的救命殺手,舍此之外,再也無能為力了!」 樊銀江慘笑著搖了一下頭:「莫非你忘了爹爹的話,要我死守此殿,不!大叔,你走吧,我就留下來陪著銀心殿共存亡吧!」 「傻子,」左明月苦笑著搖了一下頭:「少君應該想到,你留下來只有死路一條,退回去,還可與老堡主共商大計,據守清風堡,來日方長,大可與這個姓甘的魔頭一決長短。」 一面說,他示意地向著「南天禿鷹」秦無畏點了點頭,兩個人各自架著樊銀江一臂,將他硬架了出去。在四名紅衣壯士的緊緊隨侍之下,一行人步出了銀心殿側門。彎了一條曲廊,步下一條深入地層下的小道,那裡生著一列翠柳。 一行人行過之後,左明月遂即吩咐四名紅衣壯士各自揮動刀劍,把這行翠柳紛紛砍折倒地! 各人這時已來至小道盡頭,卻是一處極為隱秘的河道之口,但只見黑夜裡波光萬頃,漾溢而起的水花,拍打在附近的山岩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隆之聲,環視左右皆是高出立處的斷壁! 左明月長歎一聲,向著身側的「銀心殿主」樊銀江道:「若非是我事先安排下了此一著退路,只怕此刻是呼天不應,叫地無聲。」 「南天禿鷹」秦無畏卻是不解地看著那一片滔天波浪道:「先生的意思,莫非是在此處,事先已經安排得有船隻不成?」 左明月道了一聲:「然!」苦笑了一下,他遂即在身上摸了一下,轉向秦無畏道:「秦香主身上可帶著千里火嗎?」 秦無畏點點頭,摸出來雙手遞上。 左明月接過來迎風一晃,「噗嗒」一聲亮著了,這片地方,頓時現出了一片昏暗火光! 風勢極大,吹得每個人身上冷颼颼的! 左明月把手上千里火緩緩舉起,由面前繞成一個半圓形的圈子,再緩緩放下,如此三度起落,再換另一隻手,照前樣的再作一次。 每個人眼睛瞬也不瞬地向前面湖面上盯著,陣陣寒風吹襲進來,冷若冰霜,當受者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哆嗦! 左明月耐著性子再這麼作了一次,仍不見有什麼反應,他把千里火交到一名紅衣壯漢手上,吩咐他依樣照做,遂即回身向著來處觀察不語。 由所站處回看,只見來處燈火所發出的強烈光華,恰似一幢百十丈高下的光罩,將那所巨大的建築物銀心殿罩定。大片的喊殺聲,即由那光罩裡散播出來,雖然彼此間隔著一段相當的距離,卻可以清楚地聽見兩陣交兵的兵刃交擊叮噹聲! 「南天禿鷹」秦無畏「啊」了一聲,喃喃地道:「莫非分水廳的那一夥子人,已經大舉攻到了!」 左明月悵然地點了一下頭,面若寒冰,不發一言。 「銀心殿主」樊銀江不禁瞪圓了眼,他語音顫抖地道:「這麼說,那般賊子莫非竟然已攻破了大叔的最後陣勢?」 左明月漠然地點了一下頭,冷笑道:「除了那個姓甘的丫頭,他們之中,誰又能有這個能耐?」 樊銀江吞了一下喉結,幾乎語音沙啞地說道:「……這麼說……銀心殿的百十名手下弟子……」 左明月黯然地點了一下頭:「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樊銀江一時由不住垂下頭,大聲地位了起來。 左明月歎息一聲:「少君保重,我們確實已盡了人力,奈何敵人過強,若不及時抽身知會老堡主,早作防備,只怕清風堡亦難守住。這是我等不得不退的原因……」 方言及此,耳聽得一片爆炸轟隆之聲,即見到起自銀心殿處射起了大片火煙,濺飛的火石有如流星般地四下狂竄而起,就像是正月十五所玩放的花炮一般,蔚為奇觀。緊接著再次傳來一聲爆炸聲,真有驚天動地之勢!各人只覺得足下站立之處,大大地搖動了一下,目光注處,那所巍峨韻銀心殿,似乎整個地斜塌了下來! 火星,火舌,流焰,像是無數道劃空而起的「火蛇」滿空狂竄而起!整個銀心殿一刹間燃起了漫天大火,大股火焰隨後揚起!雖然相隔甚遠,每個人臉上都被火光映得紅通通的! 「完了……」樊銀江一時心如刀割:「什麼都完了!」 每個人心上都像是壓著一塊鉛般的沉重,誰也不曾開口說一句話…… 忽然身後響起了欸乃聲,一艘全身漆黑,平底雙桅的鐵甲船,向著隘口泊攏過來。站立在船頭的一名黑衣漢子,手裡拿著一具特製的鐵殼孔明馬燈。這漢子雙手端燈,向著這邊揚了一下,技巧地開關著燈門,發出信號,三明三滅!遂即向著這處隘口地方慢慢攏過來。 左明月點頭道:「這就是了。」 鐵甲戰船慢慢攏向岸邊,包有鐵甲的船身,隨著波浪的起伏,撞擊著附近的崖面,發出「乒乓」之聲!即見那佇立船頭的持燈漢子,身形微縱,兔起鶻落地已落向岸邊。他手上的鐵殼馬燈向著前面揚了一下,立刻搶前一步,向著樊、左抱拳道:「卑職韓慶,接迎來遲,尚請少主人與先生見諒!」 左先生搖搖頭道:「韓壯士免禮,沿途可曾為敵人發覺了行蹤沒有?」 被稱作韓慶的漢子,上前一步道:「先生放心,卑職一路前來,克遵先生事先交待,只找那僻靜之處行舟,確信不曾被任何人發覺!」 「銀心殿主」樊銀江愕了一下,上前一步道:「什麼,韓師父,莫非是爹爹要你來的?」 韓慶抱拳道:「少主人有所不知,老堡主早已感覺到此殿不守,所以在來時已與左先生有了商量,命卑職守護此舟,埋伏在對面溪邊等候消息,只怪卑職認錯了方向,只管向船尾張望,卻忘記了船頭部位,險些錯過了機會,誤了大事!」 樊銀江聆聽之下,不禁深沉地歎了口氣,道:「原來爹爹早已想到了此殿不守。」 他目光一轉,看向左明月道:「原來大叔早已與爹爹有了計畫……」 左明月苦笑一聲,道:「不錯,只是時機未到最後關頭,未便說出,少君,我們快快上船吧!」 一行人相繼縱身上船,這艘鐵甲戰船於是掉過頭來,緩緩向著黝黑的湖面揚帆而去。 銀心殿就這樣失守了。 一團團的火焰,由燃燒著的銀心殿上空飛彈而起,黑夜裡流焰四竄,半邊天都照紅了。 對於丹鳳軒的前進使者甘十九妹來說,這無疑是一場空前的勝利!這把火說明了他們勝利的成果,正像是燃放的煙火在大肆慶祝! 夜雨、孤燈。 這一場雨下了有好幾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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