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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心念激動,可就忘記了長廊內外有著顯著的差距,甘十九妹囑咐他其實是限於跟蹤於長廊之內,並不包括廊外。阮行一心一意只想著擒下敵人陣營內之一人,好在甘十九妹面前表功一番,卻沒有顧慮到廊外重重危機!心裡這麼想著,遂即不再遲疑,瘦軀輕飄,已掠身子廊道之外。

  他身子方自落下來,就覺得足下一墜,仿佛落身子十數丈的一座深淵之內,同時眼前一片漆黑,如墜五里霧中,登時心知不妙,急忙回身,再看那道燃有明亮燈光的長廊,平白無故地似乎高出了足足有數倍之多,以阮行之輕功造詣,竟然不能一次縱落其上。

  乍見如此,阮行禁不住心裡大吃一驚,這才知道自己好強逞能,眼前只怕著了對方的道兒!心念方動,正待施展功力,向廊上躍登上去,不意就在這時身後一股金刀劈風之聲,直襲頭頂之上。

  阮行身子向左面一個快閃,手中竹杖施了一招「橫架鐵門栓」,只聽見「當」的一聲,已把來人掌中的一口鐵劍擋開一旁!

  那人冷笑道:「你個活僵屍,我看你真是找死!叫你來得去不得。」

  說話之間,他身子向下一塌,掌中劍橫掃過來,劃出了一道碧森森的光華,直劈阮行上胸!

  阮行只覺得對方少年劍術不弱,只是要想制勝自己卻是不易,當時閃身避開,掌中竹杖第二次遞出,卻是貫足了內勁之力。這根竹杖一經揮出,頓時形成了一股巨大力道,銀衣少年登時被這股杖上力道逼得後退了一步!

  阮行也測出對方功力較諸自己要差得多,決心要把他擒到手裡,遂冷笑一聲,足下一墊步,右手「雲龍探爪」直拍對方後脊!

  那名銀衣少年擋不住如此巨力,頓時被這股力道衝擊得向前一蹌,幾乎栽倒。阮行再一墊步,掌中竹杖,朝著這人背後就點。可是他的竹杖方自遞出一半,猛可裡背後一股生平絕少領受的巨大力道,直向他後脊樑上襲了過來。

  阮行一驚之下,再也顧不得傷害地上的銀衣少年,慌不迭疾點足尖,「颼」一聲把身子飄了出去!饒是如此,背後的那個人卻較他更加快捷十分,那只遞出的手掌,簡直如影附形,阮行雖然用足了全力縱出了丈許,依然躲不開背後追附的掌力!

  這一掌,顯然因為阮行的奮力縱前,而避開了身後掌力的主鋒,只是儘管如此,卻也令他大大地吃受不起了。當時只覺後心上猛烈地震動一下,由不住向前一栽,差一點跌倒在地!這一掌有如一個晴天霹靂,登時把阮行由夢中驚醒,才想到了敵人陣營裡,敢情還藏有如此罕世的高手。他嘴裡怪嘯一聲,就勢一個滾身,右掌斜著向後面推出,卻由五指之內發出了「一掌金錢」!

  這一手暗器,端的稱得上十分高明,一出五枚,由上而下,事實上卻已將對方這人全身上下都罩實在內。

  借著暗器出手之勢,他身子已閃出了丈許以外,等到站實身子之後,才看到了來人面紮黑巾,身軀偉昂,背後緊紮著一口長劍,卻並未出鞘。他似乎只是抬了抬手,己把阮行所發出的一掌暗器接到手上。

  阮行驚心之下,竹杖平伸,怒聲道:「什麼人,膽敢襲擊你家阮二爺?」

  「阮二爺?」那人有意壓低了喉嚨:「不過是人家一個支使的奴才,也敢在我面前叫賣字型大小!」

  阮行怒哼一聲,足下一墊步,再次把身子沖了過去,掌中竹杖使了一招「撥風盤打」,直向對方腦門上猛揮了下來。蒙面人淺笑一聲,身子說蹲不蹲,說站不站,兩隻手交叉著比了個姿式,向外一送!阮行來得快去得更快,登時就像是撞在了一個彈簧墊上一般,霍地摔了出去!雖然摔是沒摔著,出醜卻是難免!他在地上打了個咕嚕站起來,心裡那股子納悶與窩囊可就別提了。

  「姓阮的,你家大爺最近學了幾手新鮮玩藝兒,很想拿你來試試手兒。」那人笑嘻嘻地道:「你要是不怕摔的話,咱們就比劃著來玩玩!」

  拍了兩下手,這人身子微微一蹲,隨時等著阮行的上前。

  阮行真是氣炸了肺,偷眼一瞧,四下裡黑黝黝的,倒不見什麼外人,他要是不掙下這口氣、簡直不如一頭撞死算了!心裡一經動念,哪裡顧及其它,怪吼一聲,霍地身軀騰起,掌中竹杖高高地掄起,其力至猛地直向著面前蒙面人頂門上力打下來!

  「哼!」那人冷笑一聲,道:「這一手更差了!」

  眼看著他仁立的身子,忽地扭了個轉兒,就勢左手向外虛推一掌。

  虛實之分,阮行自然是分得清的,眼看著這人遞出的手掌軟綿綿的簡直不著絲毫力道,他也就不曾特別注意,掌中杖往側面一掄,改向蒙面人腰上揭去。哪裡知道,對方那只看似無力的虛有掌勢,忽然指尖一挑,變虛為實,速度之快,簡直出入想像。「噗哧」一聲,阮行手中的竹杖實實地搗在了地上,同時腰側上一陣發痛,已吃那人一把抓了個結實,就勢向外一掄,「噗通」給摔了出去!

  阮行的臉可真丟大了!

  自從他有記憶以來,固然吃過幾次敗仗,但是敗得最慘,最莫名其妙而又最丟人的,卻只有兩次,一次是在積翠溪吳老夫人手中吃過一次敗仗,再就是眼前這一次了!他簡直不敢想像,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打法,似乎對方的防守攻擊大脫當今武術的睦畦,舉手投足都令人莫測高深!一刹間,阮行真有點害怕了!

  他雙手握杖,虎視眈眈地瞪著正面的這個蒙面人,喃喃道:「你這小子……你是誰?」

  蒙面人冷冷笑道:「姓阮的,你何以如此健忘,我們不是見過面嗎?」

  「見過面?」

  「不錯,」那人眸子裡湧現著淩厲的顏色:「非但見過面,而且還曾蒙手下留情,那一丹鳳毒簽,差一點要了我的命,今天特地等著來會你的。」

  阮行登時神色一驚,睜大了眼睛。

  「哦,」他退後一步道:「這麼說,你就是依……」

  「依劍平。」蒙面人冷笑著道:「奴才,你們不是正要找我嗎?」

  阮行嚇了一跳,左右看了一眼,急呼道:「甘姑娘!」

  「沒有用的,」蒙面人冷冷地道:「這裡附近已為主人迷宮遁影封鎖,你錯在不聽你家小姐的話,不該離開長廊,現在就算你叫破了嗓子,也不會有人聽見的。」

  阮行嘿嘿一笑道:「放屁!我才不相信你這些鬼話。」

  說時,他遂即展開身法,很快地在這附近轉了一周,果然只是在這附近打轉,等他站定了身子之後,才發覺到仍是站在原來地方。心中一驚,這才曉得對方依劍平所說的果然不錯。

  「你……你這小子,真他媽的是陰魂不散!」阮行緊緊地「咬」著一嘴牙:「你到底打算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你難道還不明白?」

  一面說,這個蒙面人,緩緩向前跨進了一步。

  雖然他身上一切,看上去都是黑的,但唯獨他那雙眸子看起來卻是黑白分明,映著星月閃閃而有光度。

  阮行退到了一個相當程度之後,遂即立定了架式,腦子裡卻在盤算著應對之策。

  蒙面人冷冷地道:「丹鳳軒早年在武林中聲名狼藉,如今不思反悔振作,反而大肆屠殺,掃蕩中原,不才有生之日,絕不容你輩如此倡狂!那甘姑娘雖然是手段狠辣,倒還有幾分人性,不似你這個狗才,專門為非作歹,狗仗人勢,今夜落在了我手裡,卻是饒你不得!」

  說話之間,阮行早已蓄勢以待,忽然怒嘯一聲,陡地躍起身來,掌中竹杖摟頭蓋頂地直向蒙面人當頭頂門上猛地直揮了下來。

  然而蒙面人此刻顯然已摸清了一種新的出手形態,每出一招看似平常,其實無不怪異十分。眼前就在對面阮行忽然撲進的一刹,驀地雙手交叉著向外一遞,一拍對方面門,一抵對方小腹。顯然又是一招前所未見的怪招。

  阮行來得快退得更快。

  不知怎麼一來,他騰起在空中的身子,竟然會自行亂了陣腳,驀地一個倒折,掌中竹杖,幾乎砸在了自己頭上,身子一個倒仰,「噗通」一聲,倒摔了出去!

  這一次又摔了個不輕!

  就見他身子在地上迅速地打了個滾兒,驀地躍身而起!頭上的帽子也歪了,衣服也髒了,後胯撞著了石頭,痛得他齔牙咧嘴,看樣子確是不輕!

  「好,你個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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