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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甘十九妹含笑道:「馬當家的久曆風塵,應該知道丹鳳軒行事說一不二,既然已言明借重各位,就不惜重酬,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那個管事跟班兒阮行,曾經告訴過我說是馬當家的曾經由他手裡拿過錢,而且在效死令上親筆劃了押,怎麼樣,當家的,可是真有這麼一檔子事?」

  「紫面梟」馬一波臉上一陣子發窘,緩緩地回過身子來:「咳……不錯,是有這麼檔子事。」」

  甘十九妹緩緩前進一步,寒下聲音道:「江湖上講究的是信義,姓馬的,你拿了丹鳳軒的錢,莫非不該為丹鳳軒辦事嗎?」

  「姑娘……」馬一波拱了一下手:「不錯,馬某人一時手軟,由貴管事那裡是拿了幾個錢,可是我們兄弟卻賠上了幾條命,難道還不值過?」

  甘十九妹搖頭道:「既在效死令上劃了押,生死原在意料中,馬一波,你在在江湖上闖了一生,卻是鮮恥少義之人,哼,我勸你還是留下來的好。」

  而在一旁的紅衣人阮行看到這裡,亦氣怒不遏地上前一步道:「姑娘頒令,卑職活劈了這出爾反爾的老匹夫!」

  甘十九妹輕哼一聲道:「那又何必,任他們吧。」

  這後一句,不啻給與馬一波等人無限的鼓舞。

  「紫面梟」馬一波聆聽之下,那張老臉上發了一陣子窘。冷笑一聲,道:「多謝姑娘開恩,老夫等實在自慚無能效力,這就別過,告辭。」

  說完揮了一下手,率領著一干手下轉身就走。

  「馬老大,」甘十九妹冷冰冰的聲音道:「這可是你們自己要走的。」

  馬一波頓時止步,頭也不回地道:「姑娘大度包涵,馬某人感激不盡。」

  揮了一下手,一行人繼續前行。

  在場數百人,無不面現驚異地打量著甘十九妹,他們簡直弄不清楚甘十九妹在鬧的什麼玄虛,何以能夠眼睜睜地看著馬一波一行人叛節離開。

  敏感而深具閱歷的花二郎,頓時覺察到不妙,只是奇怪的是甘十九妹卻始終保持著平靜的姿態,而毫無動靜。

  幾百雙眼睛情不自禁地又由甘十九妹身上移向馬一波等一行人。

  馬一波一行十九人先還懷著鬼胎,都怕甘十九妹猝然自背後施予殺手,但是一直行出了五七十步,仍不見有任何動靜,俱不禁寬心大放。

  「紫面梟」馬一波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暗幸自己總算平安撤退成功。

  只是他慶倖得似乎早了一步。

  就在他這口氣還沒有籲完的當兒,眼前卻發生了一件怪事:卻見走在最前面的一個叫「白臉貓」的手下兄弟,忽然身子一陣子踉蹌,就像喝醉了酒似地向後面倒退了回來。各人目睹之下,俱都停下了腳步。

  馬一波皺了一下眉,方要出聲喝叱,即見這個叫「白臉貓」的兄弟,在後退了幾步之後,忽然身子像麵條兒似地軟癱了下來。

  大傢伙先還當他是出洋相,這會子見狀才知道不妙,慌不迭地趕上去查看究竟。

  「白臉貓」那張臉原本就夠白了,這時看上去簡直更不見絲毫血色。只見他一雙眼睛睜得極大,全身發著顫戰,抬起一隻手,在前面指了指,嘴角蠕動了一下,一句話還沒有說出來,忽然臉上湧現出一片黑潮,嘴裡怪叫一聲,頓時向前僕了下去。大傢伙都不禁嚇了一跳。

  「火赤鏈」張方離著他最近,見狀心裡一驚,嘴裡嘮叨道:「你小子是怎麼了?」一面說,伸手把白臉貓的身子,給翻了個個兒。不翻還好,這一翻過來,登時使得大家嚇了一跳,卻只見白臉貓一張臉黑同墨染,雙目怒凸,由他眼耳鼻口七孔之中,淌出了點點鮮血,人早已經死了。

  「啊?」張方大吃一驚,抬起頭打量著馬一波:「老大!這是怎麼回事?」

  馬一波皺了一下眉,喃喃道:「看樣子他像是中了什麼毒了!」

  話方出口,就聽見身側另一人嘴裡怪叫一聲,緊跟著踉蹌步出,也同前者一樣地倒了下來。

  大傢伙驚心之下,趕忙再看這個人,「蠍子」老四,嘿,可不是,這小子犯的跟「白臉貓」是一個樣的病,全身上下跟吃了煙袋油子一樣,抖成了一圈。

  「頭兒……」他怒凸的一雙眼睛,盯向馬一波:「咱們……上當了……毒……毒……」

  說了幾個字,那張黃臉一陣子發黑,驀地七孔流血,一頭僕倒地上,頓時命喪黃泉。

  大傢伙目睹之後,俱不禁嚇得慌了手腳,一時亂成一團。

  「雙頭蛇」秦沖看看馬一波道:「這……一定是那個丫頭搗的鬼。」

  「紫面梟」馬一波那張臉緊張的都冒了汗,當時遠遠地向甘十九妹看了一眼,冷笑道:「不會吧,她站在那裡動都沒動,這件事恐怕另有蹊蹺,咱們快走。」

  這夥子人聽他這麼一說,轉身就跑。不跑還好,這一跑,眼看著唏哩嘩啦,前道上一連又倒下了三個來。這麼一來,馬一波才發覺到事態的嚴重,幾個人嚇得頓時站住了腳步,一時進退不得。

  「回來吧,」紅衣人阮行遠遠地搖晃著身子走了過來:「不要命的只管走。」

  一面說著,這個阮行「吃吃」地笑了兩聲,抱著一雙胳膊:「馬老大,你也一大把子年歲了,莫非連丹鳳軒的七步斷腸紅也沒有聽說過嗎?」

  「紫面梟」馬一波登時面色如土,方才知道敢情死了的那幾個手下兄弟,竟是中了對方的劇毒,對方是在什麼時候施放的?自己這邊竟然是事先毫無知覺,看起來自己這條性命未曾賠上,實在已是萬幸。這麼一想,由不住全身為之冷冷打了一個冷戰,起自腳心的一陣子發涼,登時愣在了當場。

  識時務者為俊傑,在眼前這種情況下,馬一波哪裡還能再稱強鬥狠?一時搭眉低首,作聲不得。

  甘十九妹看著他們一行,發出了會心的微笑。顯然,她的這著高壓手段,已經收到預期的效果,接下去該是如何研究部署打一場硬仗,來徹底摧毀銀心殿樊氏父子的這一股實力了。

  銀心殿聳峙在洪澤湖南面波心,有一道二裡長的湖中長堤直通向岸邊。在整個皖北地方來說,這所建築物都算得上是出類拔革。銀心殿是皖北地面江湖白道上最具聲譽的組織。自古以來,正邪絕難並立,銀心殿存在的最大價值,乃在於對所有作好犯科之輩的黑道人物,最有力的一聲當頭棒喝。

  銀心殿殿主樊銀江,自從碧荷莊折羽返回之後,對於那個甘十九妹,可真是存了十二萬分的戒心。於是,當他歸報父親樊鐘秀之後,父子二人乃在銀心殿部署下一道堅強的防線。

  在樊氏父子來說,敵人甘十九妹的意圖已甚為明顯,其所以按兵不動,處心積慮地招兵買馬,無非是已經認清了清風堡的實力不弱。

  清風堡與洪澤湖牽著一條老汴河,老汴河事實上也正是清風堡對外的一條唯一出路。銀心殿的重要性,正在於它是控制清風堡的大門咽喉部位。這一點敵人的先遣高手甘十九妹認識得十分清楚,所以才會慎重行事,暫時按下鋒頭。要拿下清風堡,首先就得先拿下銀心殿,這一點是幾乎可以認定的事實。樊氏父子當然認識了這一點,於是在樊鐘秀與他手下奇人左明月先生的參與之下,銀心殿開始部署起堅強的防務。

  左明月是佈陣高手,銀心殿少不了部署了幾陣殺著,但是限於時間以及地勢的控制,它的防務自不能與清風堡本堡相提並論,於是在樊鐘秀本人返回清風堡之後,左明月卻被留了下來。左明月留下來的用意至為明顯,是要他在這銀心殿部署一處另可防禦敵人大攻勢的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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