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甘十九妹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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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了當前院子裡的那個朱漆茅亭,倒不是這個亭子有何異狀,而是亭子裡的那幾個人。 在一片淡淡的煙霧裡,首先映人他眼簾的是插在亭柱上的那盞燈,那盞水紅琉璃罩子的燈,透過晶瑩透徹的琉璃燈罩,所泛出的光是那麼的紅,以至於使得亭子裡的那幾個人,看上去都著上了一層紅色。 一個年歲約在十九二十之間的妙齡少女,側坐在石幾一角,長長的一襲銀色披風由左面肩頭輕輕曳下,露出那右面的一半身子,顯現出玲瓏的曲線,襯以花容月貌,乍看之下,幾疑是瑤台仙子、月裡嫦娥,在水紅的燈光映襯之下,更具一種神秘、朦朧的意態之美。 一片輕煙,如紗似霧般地遂自石幾上的一個細頸玉瓶嫋嫋而出,一經出現遂即如雲霧般地擴散開來。那種類似桂花般的芬香,正是由此散發出來的。 亭子裡除了那個妙齡少女以外,另外還有三個人。兩個頭戴大笠的長身漢子分別站在少女身後左右,剩下的那個人。卻側立在少女身前,這個人站立的姿態,是那種說不出的僵硬,宛若是一具僵屍,一身紅衣紅帽,再加上他手上所拄的那根馬竿子,活生生地像煞戲臺上的小丑。 張松明目光甫一接觸到這個人,由不住嚇出了一身冷汗!方自認出正是那日隨轎來犯的那個紅衣跟班兒阮行,對方身軀已如長空一煙般地拔起來,起落之間已站在面前。隨著紅衣人神兵天降的落勢,他手上的那根青竹馬竿子已深深插入張松明前心部位。可憐張松明話都來不及說一句,在對方穿心直刺的一擊之下,頓時怒血噴濺倒斃當場! 亭子裡那個姑娘,似乎不曾想到紅衣人阮行,竟會這麼快地向對方出手,方自輕喚一聲:「慢著!」已是晚了一步。 紅衣人阮行身軀再轉,疾若旋風般地回到亭裡,躬身請示道:「姑娘有什麼交侍?」 銀披少女細長的眉毛,微微挑動一下,輕聲嗔道:「你的性子太急了,我正想要問他話呢。」 阮行躬身問道:「姑娘是想刺探岳陽門的虛實?」 銀披少女輕輕點頭,說道:「正是這個意思。」 阮行嘻嘻笑道:「姑娘放心,岳陽門到現在為止,死的已差不多了,依卑職看來,姑娘大可長驅直入,再也不會有什麼阻攔了。」 銀披少女臉上現出了一片笑靨,緩緩由石凳上站起來,道:「是嗎?我看還不一定,李鐵心雖然是死定了,可是保不住那個老的還活著。」 阮行道:「姑娘指的是冼冰老頭?」 「當然是他!」銀披少女眼睛裡交織著寒光:「別的人倒是不必擔憂了。」 阮行道:「姑娘所慮倒也不錯……只是就算這個老兒還活著,只怕身邊己無可用之人,可差之兵,不要說姑娘親自來了,就是卑職一個人,也能制他於死命而遊刃有餘。」 少女那雙深逢的眼睛,白了他一眼,紅衣人阮行頓時發覺說錯了話,後退一步,躬身請訓。 銀披少女伸出一隻白手,輕輕掠了一下長髮,抖下來幾片雪,那雙黑白分明的人眼睛斜睨向紅衣人阮行,冷冷地嬌哼了一聲。 「阮行!你忘了臨行前,姑娘是怎麼關照你來著?」 紅衣人阮行頓時吃了一驚,抱拳道:「卑職不敢!」 銀披少女把長髮甩向身後,說道:「我們這一趟,可是不能出岔子,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阮行道:「是!」 銀披少女問道:「我要你預備的埋伏都佈置好了?」 阮行道:「南北西三面,都照著姑娘吩咐,設下了卡子,布下了七步斷腸紅,岳陽門要是還有活著的人,管保他們不得擅出一步!」 「怎麼會沒有活著的?」向著地上的那具屍體呶了一下嘴,她嬌聲道:「這個人剛才不是活著出來的嗎?依我看,最少還有兩三個活著沒死的,來!我們進去瞧瞧去。」 紅衣人阮行答應一聲,立刻上前由亭柱上拔下了那盞紅琉璃罩燈,領前帶路。一行四人循著通向第二進院子的那條石板甬道,穿過一個月亮洞門,直向聳立在院千里的那座廳堂走近。 院子裡到處都是積雪,四個人腳步更輕,根本就聽不見一點點腳步聲。距離著大廳約有三丈左右,銀披少女忽然站住。她微微點了一下頭,示意阮行不再前進,四個人就佇守在大廳前門站定。阮行正要開口說話。銀披少女輕輕向他搖了一下手,她側過臉來,凝神細聽了一下。 「我沒有猜錯!」她徐徐地道:「這裡面還有活著的。」 阮行道:「待卑職入內一看。」 少女道:「這又何必?」 她微笑了一下,又道:「只需要兩顆『斷魂丸』就不怕他們不出來受死。」 紅衣人阮行面上一喜道:「還是姑娘想得周到。」 說罷遂即戴上一副特製手套,拉開隨身皮囊,由裡面拿出了一個竹筒,當即由筒內倒出了兩粒大小僅如雀卵般的白色丸粒,兩粒白丸一經倒出。立時發出一陣「嗞嗞」輕響,空中頓時散出一片淺淺白煙。 銀披少女似練有特殊的辟毒功力,可以無懼,卻也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一步。紅衣阮行與兩個戴笠漢子,嘴裡早已事先含有解毒丹藥,這時也都迅速地閉住了呼吸。阮行更不遲疑,足下微點,把身軀錯開丈許以外,一抖手,將兩粒白色「斷魂丸」權作暗器般地打出。 「啵!啵!」兩聲輕響! 「斷魂丸」透過了桑皮紙窗,打入大廳之內。 瞬息之間,即聞廳裡傳出了驟咳之聲!緊接著兩條人影,有如穿梁而出的燕子,霍地破窗而出,落地之後,現出了一雙張惶失措的少年身影——郭搏雄與盛小川。兩人顯然在無力抗拒侵體的劇毒之下才不得不破窗而出。盛小川首先怒嘯一聲,揮手發出了一口飛刀,直向當面持燈的紅衣人阮行迎面擲去。 寒光一閃,正中阮行面門,只是部位略有偏差。在抖顫顫的一片刀刃寒光裡,這口刀尖部位,卻冷森森地咬在阮行的牙縫裡,「噗」一聲,直循著發刀的盛小川反射出去,盛小川反手掄劍,「當」一聲,把飛刀格落,不容他抽身換步,那兩個頭戴大笠的白衣漢子,已雙雙來到了面前,盛小川急怒痛苦之中,猛力地劈出一劍。 亂髮不修的郭搏雄更是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吼叫,旋身換式,斜著身勢,向當前撲來的一個戴笠漢子舉劍就砍。無奈敵人這一方面實在是太強了,先不說那個銀披姑娘甘十九妹的出神入化身手,即使她那個隨身紅衣跟班兒阮行以及幾個隨身門下,無不身手驚人,即以眼前的兩個白衣戴笠漢子而論,觀其出手之手眼身步,無不深具勢派,非比等閒之輩! 盛小川、郭搏雄兩口劍,無異是奮死的一擊,自然深具功力,然而一雙白衣人用以躲避對方劍勢的身法,顯然經過高明的傳授。在白刃加身的一刹,兩個人似乎同時施展一種奇妙的身法,在一個快速的閃避之後,兩口劍相繼地都落了空。 盛、郭二弟子尚來不及施展第二次殺著之時,兩個白衣人已猛襲而近,如風似浪,如影附形!幾乎是同時,兩隻有力的手已深深插迸了盛、郭二人的後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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