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風雨燕雙飛 | 上頁 下頁 |
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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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似不習慣與人說話,又像是有點害羞的樣子。 浪花翻滾著,木筏漸漸向岸邊靠攏。 小苓微微一笑,向夏侯芬道:「你招呼客人吧,我們明天再談!」 然後,她秋波一轉,看了江浪一眼,即騰身縱上河岸,獨自去了。 江浪兀自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悵望著。 似乎已不是兒時的那個「小苓」了。 時間真是最無情的東西,很多美好的事物,都被它改變了,變得和現實一樣的醜陋! 現實真的很醜陋嗎? 時間是不是也曾有過把醜陋變為美好的時候? 就拿眼前這位苓姑娘來說,她已經不再是昔年流著鼻涕的小女孩子了,時間與現實已把她造就成一朵水仙花那般嬌嫩美麗了! 難道這不是化平凡為神奇、化醜陋為美好的一面嗎? 江浪的憂傷感觸,全是因為對往事迷戀得太深。在那種心情下,現實的一切,怎能盡如人意? 何況他還不能斷定,這個亭亭玉立的「小苓」就是當日流著鼻涕的那個「小苓」! 他決計要把這件事弄個清楚。 麥龍已把馬拉上岸,回身招呼道:「江爺請。」 這聲「請」字,才使江浪由夢中驚醒過來。 「啊……是是是!」 江浪縱身上岸後,發覺夏侯芬獨自在前面走。 他忙跟了上去。 夏侯芬回過臉來,微微笑道:「我的江大俠,你在想什麼呀!」 江浪道:「我沒想什麼呀?」 「我是說你剛才……」 江浪一笑道:「我是在想,這位苓姑娘很像我小時候的一個鄰居……」 「真的?」 「也許只是名字相同罷了!」 「啊!」夏侯芬顯出了很感興趣的樣子,「那個人也叫小苓?」 「嗯。」江浪一笑道,「不過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得是,請問這位苓姑娘姓什麼?」 「不知道。」夏侯芬道,「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離開家人的時候,才四歲,還不大懂事……你說的那位苓小姐姓什麼?」 「姓郭。」 夏侯芬忽然站住道:「這麼說,你也是那批墾荒的人了?」 「不是……」江浪苦笑道,「我說的是在老家魯東時候的鄰居,後來聽說那些鄰居都外出墾荒去了!」 夏侯芬道:「莫非真的是她?」 江浪道:「我認識的那個小苓,她是膠州人,她父親叫郭松明,姑娘不妨問一下那位苓姑娘!」 夏侯芬一笑,偏過頭來道:「人家都說小苓長得很美,你說 江浪微微一笑,不予置評。 夏侯芬道:「你怎麼不說話呢?她長得到底美不美?」 江浪道:「天太黑,看不太清楚……」 「恐怕不儘然吧!」 江浪道:「姑娘以為一個女孩子美,是從外表就可以看出來嗎?」 「那麼應該怎樣看?」 江浪一笑道:「依我看來,姑娘秀外慧中,才是女孩子真正的美!」 夏侯芬笑了笑,低下頭道:「你真會說話……你若心口如一就好了!」 江浪心裡怦然一動!他忽然發覺到,對女孩子說話要非常小心——無論是褒是貶,都不宜輕易出口,因為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後果往往影響深遠,不可不慎! 前方火把晃動。 丁老七老遠地嚷道:「是大小姐和江爺吧!」 這時,白天劫法場的那幫子好漢來到了面前。一見面,不免與江浪寒暄一番。 丁老七大著噪門兒道:「可把我們給找苦了,要是大小姐再不回來,我們還打算再闖一趟衙門,看看是不是又被那一群兔蛋給困住了!」 一夥子人簇擁著二人返回到馬場內。 江浪注意到,馬場設有很高很大的圍牆,足足有二三十畝大小,沿著圍牆四周設有馬舍,不時傳來牲口嘶叫之聲。 在每一座馬舍門前,都懸著一盞燈。遠遠看過去,像是一大串明亮的天星,少說也有百十盞之多。一個馬舍就算只有二百匹馬,馬匹的數目也就相當可觀了。 如果以為褚天戈開設馬場的目的,是在做生意,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有朝一日大軍交戰,數千匹戰馬的實力,豈容輕視? 一個打劫起家,原來只不過是個土匪頭子的人,十數年間竟然成為坐鎮一方、統率數萬居民、勢力浩大的霸主,對於這樣一個人,豈能小看? 江浪只是大略地把馬場看了一下,心裡已洞悉了這位自封為「金沙郡王」的褚天戈內心之陰險抱負! 馬場主姓紀,是個四旬左右的矮子。 這個人,原先是金沙郡的「武教頭」之一,武功很有一手。只是因為肚子裡喝過一點墨水,在遍眼文盲的人群中,這樣一個人當然是很特殊的。 鑒於這個原由,褚天戈就派他獨當一面,來「郭家屯」負責馬場經營。 他這麼晚才來,大概得到消息晚了。 就見他一面穿著衣裳,老遠地跑過來,連連說道:「罪過、罪過!失迎、失迎!」 夏侯芬代為介紹道:「這位是馬場的紀場主,人稱『斷腸鏢』紀友軒。」 江浪抱拳道:「久仰。在下名喚江浪。」 「江爺的大名,我們久仰了!」紀友軒道,「快請進去吧!請,外面冷得很!」 堂屋裡生著炭火盆。 這種地方氣候溫差極大,有諺曰:「早穿重裘午穿紗」——正午的驕陽儘管熱如盛夏,但一入晨昏便朔風刺骨。 大家進去坐下以後,夏侯芬即向紀友軒道:「江兄的住處準備好了沒有?」 紀場主道:「準備好了,炕早就暖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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