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風雨燕雙飛 | 上頁 下頁 |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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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無心惹死罪 有意劫宦囊 天干地旱,很久沒下雨了,連風都是熱的,吹在人身上,火辣辣的,不用提有多麼難受了。 山窪子裡拴著一黑一白兩匹馬。 好像已經拴在這裡很久了,兩匹牲口都顯得很不耐煩的樣子,不時地打著噗嚕,蹄子刨著地上的黃土,揚起片片灰沙。 它們的主人就窩在附近山洞裡。 瞧瞧吧,一個趴著,一個躺著,挺高的個子,挺壯的身子骨兒,可是看上去就是那麼沒精打采的,套句北方俗話,就像「霜打了」一樣的不自在、沒精神! 趴著的一個,二十四五的年歲,黃臉,濃眉。臉是新刮的,青乎乎的顏色,一條大辮子,蛇也似的盤在脖子上。他兩隻胳膊支著地,手托著下巴,嘴裡荒腔走板地哼著小調。 躺著的那個,年歲看上去和前一個差不多,就是大也在一兩歲之間。他長眉毛、瘦臉,鼻子挺高挺直,嘴老是閉著,很沉得住氣的一副樣子。一條油松大辮子放在胸前,身上的黃繭布褂敞著,露出結實的胸脯。 兩個人像是一條道兒上的,一股子草莽味兒! 地上鋪著乾草,兩個人就睡在上面。 一旁放置著一隻爐子,一個鍋,鍋裡盛著沒吃完的兔子肉,竹簍子裡有幾個破花碗,還有十來個裂了皮的饅頭。瓦罐裡盛的是清水。 當然,最顯眼的還是放在地上的那幾把傢伙了——一對飛流星、一口寶劍、一口斬馬長刀! 那一對飛流星看著很特別,比一般飛流星秀氣得多:只有拳頭般大小,鏈子足有一丈五六長。可以想像得出,一旦舞開了,兩丈方圓內外,別打算進來一個人,端的是厲害得緊! 這地方,就像是他們哥兒倆現時的家。 趴在地上的那個叫裘方,躺著的那個叫江浪。前者人稱「左臂刀」,後者人稱「滿天星」。 哥兒倆天不怕地不怕,兩年前在承德行宮,無意中驚了皇駕,為地方官連同負責皇帝老爺子安危的大內殺手一路追了好幾百里地,結果被困在這個地方——玉皇。到現在已經有一兩個月了! 白天不能動,只能夜裡到城裡買點吃的,身上的一點錢已花得精光了。 可真應上「上不著村,下不著店」那句話了。 「人窮志短,馬瘦毛長」。人一窮,啥事可都能幹得出來。兩個人仗著一身本事,一連做了三四件案子,可油水都不多。 不用說,大概是「生手」的關係。 「左臂刀」裘方一個骨碌由地上翻起來,小調也不哼了,一下子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媽的!我可真是受不了啦!」 用力一腳,踢飛了一塊石頭:「這他娘的,哪是人受的!」 他轉過來瞧著凡事都遠比他沉著,而且一向推之為首的八拜之交「滿天星」江浪,生氣地道:「怎麼回事,你好像很不在乎的樣子?真不可琢磨。我可是受夠了!」 還是他一個人在說:「你不走,我一個人走!」 地上的江浪只用眼睛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 裘方不禁怔了一下,賭氣地套上靴子,又把一口斬馬長刀插在了背上。 江浪仍然一動不動! 「你是怎麼回事?」 「沒怎麼回事!」 「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 「好!」裘方冷笑著道:「那我一個人走!」 走到了洞口,他回過身來道:「我們在『赤峰』再見面!」 「你還到得了赤峰麼?」這一次說話的是江浪。 江浪說著,緩緩地欠起身子來,把一條大辮子「刷」地一下甩到了脖子後面。 他深邃的一雙眸子,註定在這個浮躁的兄弟臉上,冷冷一笑,說:「如果想死,你就一個人出去!」 「這話怎麼說?」裘方顯露出猶豫不安的樣子。 江浪身子向上一欠,打了個旋兒,只憑著一根手指頭,就把整個身子支了起來! 這一手「一指拿大鼎」的功夫,聽說走遍江湖,無人能出其右——「滿天星」江浪卻是習以為常的。 每天他總是要這個樣子來上幾回,每一次他都會覺得身上充滿了活力,頭腦更冷靜,更能分析入微。 「左臂刀」裘方,耐下心來等著他拿完了大鼎,說道:「你怎麼不說話呀?」 江浪冷笑著,把卷起來的袖管放下來:「我問你,身上有多少錢?」 「錢?」裘方兩隻手在小褂裡摸索了一陣子。 摸了半天,他掏出了一個小黃布口袋,解開了紅毛繩的封口,在手心裡倒了半天。 「他媽的!」 使勁兒往地上一摔,「錚」的一聲輕響,六枚「嘉慶通寶」全都嵌到了石頭裡! 「就只六個銅錢,你還想走?」 「怎麼不能走?」 裘方那張黃臉上閃著怒容道:「大不了再幹他一票!」 「那你就更別想活著出熱河了!」 「你是說……」 「九爪金鷹譚福老,早就在等著我們了!」 江浪冷笑著,又說道:「難道你忘了,要不是我那一流星,只怕你已經廢在他手裡了!」 提起了這碼子事,裘方的黃臉可就變成了紅臉。 「我就不信鬥不過他!」 「你本來就鬥不過他!」 裘方怒瞧著自己這位把兄弟,一時無話可答! 「人要有自知之明,所謂知彼知己,才能百戰百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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