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鳳樓梧桐 | 上頁 下頁 |
一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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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臉色凝重,沉聲道:「葉飛桐,老衲問你劍法宗於哪個門派,你和我顧左右而言他,也罷,方才幾陣比武,怨敝寺弟子學藝不精,老衲不才,願意在掌法上討教幾招,葉施主如果連我也打敗,咱們這大悲寺上下數裡方圓的廟產,燒毀任憑尊便,就是要全寺出家人的性命也可以,老衲言盡于此,葉施主請賜招!」 他這一番話說得非常沉重,前後肅立的二十幾名弟子,一個個面色嚴肅,心情沉重,卻又因自忖武功無法勝過葉飛桐,只得默默無言。 葉飛桐借燈光細看老方丈,只見法緣禪師皓眉白須,態度雍容,一望而知,是位有道高僧。 這時他心中非常後悔,自己入寺借宿,原無爭強鬥勝之念,不料一出手便打敗了對方兩三個監寺和護法,真正出乎意外。 這種成就連他自己也不知本身和劍法,會有如此進步,當下忙一拱手道:「老禪師只管賜招,我葉某人捨命奉陪便了!」 法緣禪師鼻中哼了一聲冷笑,說道:「好吧!」 葉飛桐由於大敵當前,勝負毫無把握,不敢怠慢,說了一聲:「老禪師看招!」 話剛說完,左手一拳,右手一掌,使出家傳南海神拳,用個「神龍掉首」的招式,拳帶猛風,照準法緣和尚胸口打去。 哪知法緣禪師見對方舉拳打來,不擋不架,托地跳後三步,腰身一俯,對準葉飛桐作了一個長揖。 那一雙寬大的衣袖幾乎拂在地面,陡地把雙手一抖,兩隻袖子由橫裡甩起來,呼呼兩聲,掃向葉飛桐「氣海穴」而來。 葉飛桐看得一怔,再也想不到他用這種古怪的打法,立即把五指一伸,使出南海大擒拿功來,要抓法緣禪師的衣袖。 只見老和尚寬大的身子晃處,左手衣袖繞了半個圓圈,右手衣袖驀地沖了出來。 這一沖之勢真個比箭還疾,直撲葉飛桐的面門,葉飛桐受驚不小。 眼看臉部險些吃老和尚的袖子掃著,慌忙用「鐵板橋」的功夫,下半身全然不動,上半身向後一仰,躲開了敵人這招奇攻。 法緣禪師未容他把雙掌打出去,呼的一個旋身,居然把背脊向著葉飛桐。 葉飛桐練了十數載武功,還不曾見過這種怪異的身法,不禁一愕。 他剛要用右掌攻出一招「金豹探爪」之式,向前直打出去,忽然一陣奇大無比的勁風襲到。 只見法緣禪師兩條衣袖反手由下向上,像兩條毒蛇般地向自己肋下撲來。 這一招更出乎葉飛桐意料之外,葉飛桐心中暗想:「我就不信你這兩條袖子有多大威力。」 走念之下,陡然伸出雙手,向對方掃出的兩條衣袖抓去。 哪知葉飛桐兩手才向前一伸,腰間啪啪兩聲,居然被衣袖打中。 葉飛桐陡覺兩肋一麻,兩處穴道立刻受制,渾身一陣軟麻,立腳不住倒在地上。 法緣禪師本待探手一掌,向葉飛桐胸口拍去,在此生死一瞬之間,老和尚陡然中途收掌,頓足一歎,朗聲誦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老衲活了這麼大的年紀,豈能和你一般見識!」 葉飛桐心中一陣難過,只有閉目等死之份,忽見老和尚中途住手,長誦佛號,不由睜開眼來。 只見法緣禪師向前走了幾步,從弟子手中接下九節長杖,正待發話,陡見殿外闖進一個高大黑胖的和尚。 這僧人正是在前山受辱的悟空和尚,一見仇人躺臥在地,大喝一聲,虎撲而上。 法緣禪師正待喝止,忽見大雄寶殿之外,匆匆奔進一個弟子,見了主持方丈,單腿點地行禮,稟道:「啟稟師尊,門外有一老者和一少年求見。」 主持禪師微微一擺手,先對那悟空和尚說道:「悟空,你且不要亂來,此事為師自有安排。」 隨即對兩名護琺弟子說道:「你們先把這個姓葉的押至後院,再聽為師之命發落。」 悟禪和另一名弟子,立刻搶步走至葉飛桐身前,順手摘下。他腰間寶刃,兩人將他抬起來,挾至長廊而去。 老和尚吩咐完了一切,對全寺僧徒說道:「此人擾亂本寺之事,不許你們向外洩露,為師必要將他懲戒一番,再找他家人說話!」 此時,那跪在大殿上的弟子又稟道:「不敢隱瞞師尊,弟子本不敢通報,只因此老自稱姓尹名一波,並說與師尊有舊,因此弟子不敢擅自做主,尚請師尊定奪!」 法緣禪師白眉微微一揚,沉吟片刻說道:「不錯,此老人稱岷江老人,乃是武林中一位耆老,武功甚是了得,確與為師見過數面,但不知他怎會此時來到?」 說至此處,又向那名僧人接道:「悟淨,你立刻去到門外,就說為師有請尹大俠!」 悟淨立身起來說道:「弟子遵命!」 悟淨和尚出去不久,領進白髮蒼蒼的一個老者,在這老者的身後隨著一個年輕貌美的文生公子。 這老人正是岷江老人尹一波和女扮男裝的葉稚鳳。那夜在蹄風嶺望柳軒中,當煙霧彌漫之際,岷江老人尹一波立即挾起葉稚鳳姑娘,越出樓閣而去。 尹一波和葉姑娘離開蹄風嶺後,回轉岷江住了些日,冷幼梅不放心甘子梧和甘鳳怡這一雙兒女,再三懇求尹公公出外把甘子梧找回來,此時冷幼梅還不知道女兒並未隨老尼學藝之事,岷江老人卻熬不過冷幼梅的請求,只得帶著葉稚鳳重履江湖。 老少二人開始在江湖上行走,找尋甘子梧和甘鳳怡,葉姑娘為了行走方便起見,途中買了兩套男裝,扮成文士模樣。 這一日也是巧合,尹一波路過桑口鎮,忽然想起當年的一位故人,已在大悲寺中做了主持。 岷江老人當下就和葉稚鳳一商量,一方面探望老友,一則也可以在寺中借宿一宵。 主持方丈多年未見岷江老人的面,見他雖然白髮蒼蒼,精神卻非常飽滿,心中暗暗驚佩。 老遠就迎上前去,雙手合十為禮,笑道:「尹兄駕臨寒寺,蓬舍生輝,快請就坐待茶!」 岷江老人尹一波呵呵一笑,躬身還禮,說道:「老朽路過貴寺,特來拜望大師。」 說著一指葉稚鳳笑道:「這位乃是一位世侄,名叫葉飛桐,快去見過大師。」 尹一波因不便實說葉稚鳳乃是一位姑娘,因此用他哥哥的名義給法緣禪師引見。 葉姑娘淺淺一笑,壓著嗓音向主持方丈行了一揖,說道:「晚輩葉飛桐向大師請安!」 法緣禪師一見女扮男裝的葉稚鳳,頓時駭了一跳,心中正在暗暗納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真有如此相像之人。眼下又出來一個葉飛桐,不但同名同姓,而且容貌相似。只是剛才那個葉飛桐身材高大,氣概英發,眼前這個卻是身材纖小,有些弱不禁風之態。 一時撲朔迷離,把老和尚弄得驚訝萬分,如墜五里霧中,睜著眼睛期期艾艾地說道:「賢契免禮……真是奇事,奇事……天下竟有如此相像、同名同姓之人……」 大殿上眾僧人一個個也驚奇得目瞪口呆,不知尹一波弄的什麼玄虛。 岷江老人看得也是直皺眉,一時竟不知是何原因,還是葉姑娘絕頂聰明,芳心玲瓏,略一思量,不禁脫口說道:「大師莫非見過家兄嗎?」 岷江老人見這情形,心中也有些覺悟,趕緊臉帶笑容說道:「大師恕老朽無禮,是否有一自稱葉飛桐的少年,冒犯過貴寺?」 法緣禪師此時也已有些明白其中內幕,心中雖還有些餘怒,但因岷江老人尹一波和自己乃是多年的道義之交,眼下既發生此事,自是不便隱瞞,當下極不自然地笑道:「不瞞尹兄說,适才敝寺曾有幾陣比試,有一位自稱是『洛陽雙英』後人的少年,武功十分了得,不怕兩位笑話,此人出手敗了老衲座下數名劣徒,最後被老衲點了穴道,現時押在後院尚待發落……」 葉姑娘聽至此處,再也忍耐不住,急聲說道:「哎呀!那正是我哥哥嘛!被你們打傷了是不是?」 她一時情急,情不自禁地嗔怒起來,尹一波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法緣禪師沉聲一哼,說道:「葉賢契請放心,老衲豈敢傷害『洛陽雙英』的公子。」 尹一波怕老和尚誤會,急忙滿臉堆笑道:「大師請不要見怪,小孩子家不會說話,大師多多擔待。老朽在此有一不情之請,大師能否看老朽薄面,將葉飛……放出一見!」 老人隨意編了一個謊,不料眼前就出了岔子,只得把「桐」字略下去了。 法緣禪師和葉飛桐原無深仇大恨,被尹一波這一請求,也覺得無話可說,只得點頭說道:「既然那位葉小俠是尹兄的高親,以往發生之事也就算了。」 老和尚無奈,轉身向悟能說道:「悟能,你到後院把那位葉小俠請出來。」 悟能只得合十行禮,應道:「弟子領命!」 悟能到後院不久,已將葉飛桐解去穴道,引至大雄寶殿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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