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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姑娘跑近了,用眼白了燕青一眼,才道:「我聽爸爸說大哥每天早晨要練功夫,所以趕了個早起,想去偷看他練功夫,誰知還是起晚了,大眉兒告訴我說他天不亮就起來了!」

  燕青不由笑了笑。陸尚書含笑道:「傻孩子!你大哥練功夫,還會給你看到!」

  那一邊的錢千里,此時見老尚書對余燕青讚不絕口,心中甚感不是味兒。

  偏又是插不進口,只把一雙眸子,向燕青由上看下,暗中卻忖道:「這人年紀青青,看來極其斯文,莫非這種人,還會有什麼真功夫不成?」

  想著不由咳了一聲,用梅看了他一眼道:「哦!」

  錢千里抱拳叫了聲:「小姐早!」

  用梅微微一笑道:「聽爸爸說,錢教練本事大得很,今天難得見著你,你就練一手功夫看看好不好?」

  錢千里尚謙虛道:「是老尚書過獎,我哪會什麼功夫!」

  用梅望著父親,撒嬌道:「爸爸叫他練練看嘛!」

  陸大人愛女心切,不由笑了笑道:「你這孩子就知什麼事都起哄……」

  說著遂回目看著錢千里笑道:「錢師傅如果不累,何妨露一手,我也想看看呢!」

  正說著話,那大眉兒也遠遠走過來,走近燕青道:「公子!早飯我已端去了!」

  燕青笑道:「謝謝你,我現在想看練功夫呢!」

  陸小姐含笑道:「等會和我們一塊吃!」

  大眉兒一聽說有人要練功夫,她也不走了,當時悄悄問用梅道:「小姐!誰練功夫?」

  用梅指了一下錢老頭,大眉兒笑向燕青看了一眼,說道:「余公子練不練?」

  用梅秀眉微皺,當時以目視意,向大眉兒白了一眼,大眉兒馬上不說話了,只是面上帶著薄笑。

  燕青因站處挨著陸尚書,並沒留心她們說些什麼,其實陸小姐本心,早想借機會,看一看余燕青到底有何身手,只是不好意思開口而已,所以先請錢師傅練功夫,等錢師傅練完之後,就是她不說話,別人也會請燕青表演一手了。

  大眉兒一說,用梅唯恐叫燕青聽見了,先行退走,所以以目暗止住了她。

  這時陸尚書連連催促之下,那錢老頭兒才走下了場子,向燕青一抱拳道:「老夫練得要是不好,閣下可要多包涵!」

  燕青笑道:「錢師傅太客氣了!」

  錢千里當著好幾人面前,愈發想賣弄一下,當時向老大人請示道:「不知小姐想看什麼功夫?」

  用梅忙道:「錢師傅不是會一套什麼落英……掌?聽爸爸說厲害得不得了……」

  錢千里臉色一紅。老尚書笑道:「對了!錢師傅你就再辛苦一下吧!這位余賢侄遠道而來,也讓他看一看吧!」

  錢千里這時,可是臉色掛不住了。

  他心中可知道,自己哪會什麼落英散花掌,分明是一套最常見的八卦掌,只要練過兩三年功夫的,誰都會。這姓余的少年,既也會武,這八卦掌萬萬是瞞他不住,等會使出來他要是一語道破,自己可是丟大人了。

  當時想到這裡,不由搖頭一笑道:「這套掌法耗元氣過甚,大人如不見責,卑賤不如另換一套掌法,給小姐解解悶吧!」

  老尚書聽說他另練一套掌法,不由大喜道:「好吧!錢師傅受累了!」

  錢千里這時想了一下道:「卑賤練一套羅九三二式吧!」

  燕青不由劍眉微皺,倒還不知有這麼一套功夫,當時只笑了笑。

  陸尚書連連道好!錢千里這時身形向下一塌,「白鶴亮翅」向外一分右手,足尖一勾,隨之左五右六的練了起來。

  這時院中諸人,全部凝神禦氣,看著這錢千里練得起勁!

  五招一過,燕青已看出了眉目,暗忖:「好精的老小子,你以為如此,就能瞞過我麼?」

  原來這錢千里因怕燕青認出,而自己所會有限,所以將一套「紅拳」和「劈掌」混合練出。每三招必拉混一式,好混人耳目。

  他又哪裡知道,燕青又豈是好瞞得過的,只見他竄高縱矮,摟上盤下,所出掌力,居然把地面雪花震得翻滾不已。

  那小丫環大眉兒不禁驚叫了起來,用梅也喜道:「錢師傅果然好功夫!」

  燕青這時暗觀錢千里足下,每踏一步,都通通有聲,而且他鼻息間,出氣的聲音特別大,心中就知道錢千里內功極差。

  轉瞬間二十餘招過後,那錢千里雖然氣喘如牛,可是因得人欣賞,競自猛練不已,燕青卻是看得不勝愁苦,有心想回去,又怕當著眾人,掃了那錢千里的面子,只好耐著性子看下去。

  錢千里這套掌法,練起來範圍還真不小,從這頭一直練到了那頭,二松之間,竟是有五丈見方的距離,這又使行家如燕青者見笑了。

  因為無論練拳也好,練掌也好,所講究的是「穩」「靈」「紮」「實」,高手練技,往往只在地面上畫一個一丈或更小些的圓圈,在其中展技,一套功夫練完後,要不出圓圈方為上技。

  試觀這錢千里,這身功夫可真是差遠了,一套功夫未完其半,人卻遠跑了四五丈以外,燕青心中不由暗暗歎息。這陸尚書既以知人善任著稱,卻為何會找到這麼一個酒囊飯袋來教授武技,待之如上賓,似此師質,真可謂誤人至深了!

  一念未完之際,那錢千里已把身形站住,雙手連連抱拳。

  這麼冷的天,他額角上已自涔涔汗下,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成了一片。

  這時掌聲不絕,燕青雙手已抬起,可是這個手卻是拍不下去,只望著那個錢千里發愣。

  這時錢千里喘息稍定,才道了聲:「好難練的功夫……」

  老尚書連道辛苦。錢千里這時目光轉向燕青,卻見他只是愣愣地看著自己,不發一語,不由又抱了一下拳,說道:「余先生高見如何?」

  老尚書也笑道:「賢侄你看錢師傅功夫怎麼樣,他是三十年的真功夫了!」

  錢千里臉一紅,忙插口道:「沒有三十,二十五年許不假!」

  燕青這時實在忍不住,不由一抱拳道:「錢師傅這一套『紅拳』和『劈掌』,小可倒是數年沒看人練過了!」

  錢千里臉色驀然一紅,老尚書也一怔道:「賢侄!這不是一套羅九三二式麼?」

  燕青搖頭笑了笑道:「大概錢師傅臨時又改了!」

  錢千里這時嘿嘿一笑道:「余先生果然眼力不差,老夫适才所練正是一套紅拳和劈掌,倒被余先生看出來了……」

  燕青微笑了笑,老尚書這時心中可有些不悅,暗怪這錢師傅居然敢欺瞞自己。

  他雖不精技擊,可是對於「紅拳」和「劈掌」這種普通的功夫,早年也曾練過。

  此時經燕青一說,再一回想,果然和自己過去所練的極為相似。

  當時這位陸尚書赫赫一笑,只看了那錢千里一眼,錢千里臉上可掛不住了!

  錢千里心中不禁暗恨燕青道出自己隱秘,自己聲望此刻在尚書面前,已有了動搖。

  為了要使自己轉回聲譽,唯一的辦法,只有能露一手特別的功夫,或是把燕青去打倒。

  前者,他實在再找不出什麼特別的功夫了,後者經他考慮後,認為或許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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