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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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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姥秦瑛,自從晚年收了這個如花似玉的徒弟以後,確實對她過分溺愛了些,平日根本連說她一句都捨不得,師徒二人,真可說是相依為命。 此時見狀,不由一展滿臉的皺紋,嘻嘻一笑道:「鬼丫頭,我老婆子說你一句,你還敢生氣?看我不大巴掌揍你。」 蝶仙扭了一下嬌軀道:「你揍好了……反正打死算了!」 千面姥秦瑛見狀,竟是再也忍不住,一把把蝶仙摟了過來,咧開大嘴呵呵笑道:「乖女兒,別生氣,師父是逗你的。我怎麼捨得打你?就說你幾句,你就受不了啦?」 蝶仙也不由破涕為笑道:「我知道你老人家是逗著我玩的……」 那兩個長頸猓猓,在一旁真是看得丈二和尚摸不著腰,一時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面部表情更是滑稽,千面姥偶一側目,這才發覺,不由老臉一紅,忙鬆開了蝶仙,三角眼一瞪道:「你愣什麼愣?快說呀!那個漢人怎麼樣?」 這猓猓本已被二人逗得快笑了,此時聞言嚇得叫了一聲,才答道:「啊!是的,漢人……漢人……」 蝶仙早忍不住又格格地笑了起來,千面姥不由半笑不笑地對蝶仙道:「你可別笑了,就這他還說不清楚呢,你再一笑,他乾脆也不要說了!」 說著又回目看那長頸猓猓,只見他長頸伸縮著,吞吞吐吐接下去道:「那個漢人還帶著一個女娃子,到了我們族來……我們鐵花峒主……峒主……」 想是他一時不知下面的話,用漢語怎麼說才好,不由結結巴巴說不出來。 他身後那另一猓猓,想是都感到不耐煩了,遂見他用土語,罵了他同伴一句,把他往後一拉,自己趨前,叩了一個頭,才接言道:「是這樣的……我這同伴說漢語不好,你們有聽沒有見,還是我來漢(和)你們講一講吧!」 二人不由聽得直皺眉,心說:「我的天!你比他更糟!」 但她們並未阻止他,遂見這長頸猓猓咳了一聲,接下去道:「事情是這個樣子……前天由這處有來了兩個漢人,一個男子漢(和)一個女子。男的這樣高,女子這樣高!」 說到「這樣」二字時,還用手比了一個高矮的姿式,二人都忍不住被他逗笑了,千面姥總算勉強忍住了笑,哼了一聲道:「你少廢話,快說吧!」 不想那長頸猓猓翻了一下鼓出的一雙眼睛,伸著長頸抖道:「是……是……這個話是好話,不是給你亂講……樹(事)情是這樣子……」 他又伸了一下長頸,像是振奮了一下精神,才又接下去道:「男子漢女子,他們武功都很好,後來有來到我們族裡,我們的族長……」 說著他笑了笑,露出滿口黃板牙,總是發現這場合,並不適合他笑,忙又繃住了臉,咳了一聲道:「我們的族長,他的名住(字)叫住鐵花峒主,鐵花峒主……」 蝶仙不由秀眉微顰,對千面姥道:「師父!他在說什麼嘛,我都搞糊塗了……」 千面姥仍然是含笑不語,只是津津有味的聽著。這猓猓睜著一雙核桃也似的眼睛,看了二人一會,頓了頓才又接下去道:「我們那個族長,因為那個男子本事卡(很)好,所以漢(和)他講,這個山上出現了一個妖怪,哇……那個妖怪,本事太大,它每天都要處(吃)兩個人,因此。把我們的兄弟都快處(吃)完了……」 蝶仙簡直是愈聽愈糊塗,不由直用眼去看千面姥秦瑛,千面姥微微點了點頭歎道:「原來是這樣子的……這畜牲真是死有餘辜……」 說著反向那猓猓道:「原來如此。可是和那漢人又有什麼關係呢?你再說下去呀!」 那長頸猓猓,說了這些話,見對方居然會意,不由高興得手舞足蹈,遂又接下去道:「我們族長太愁了……後來看見這個漢人男子,本事卡好,就漢(和)他講,請他們給我們幫忙,到祭(這)個山上來,把妖怪殺鼠(死)……」 蝶仙不由岔言道:「師父什麼是『鼠』?」 千面姥忍不住笑了笑道:「就是殺死的意思,這猓猓的話可真難懂,連我也是半猜半聽!」 遂聞那猓猓又繼續接下去道:「那個漢人的男子……」 蝶仙秀眉微微一皺道:「你就說那個漢人好了,不要再加什男子女子,聽來頭都痛了!」 那長頸猓猓口中連連稱是,遂接道:「那個漢人後來可憐我們族長,他看見他太老太好,就答應了……」 蝶仙又忍不住笑出了聲,一面怕師父罵,用手捂著嘴,不敢出聲。遂見那長頸猓猓接下去道:「所以他……他昨天就到這個山上來了……昨天晚上,就有來,到現在還沒有下山,我和我的朋友找他……事情就是這樣的……」 二人聽這猓猓講完,才明白原來事情是這樣的,俱都不由點了點頭,蝶仙不由笑著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那個漢人現在受了很重的傷,我們正在救他,你們來看一看是不是他?」 千面姥遂也轉身往燕青處走去,二猓猓相互對視了一眼,才慢吞吞的跟在二人身後,四人走過了這片亂石林,已來至那蟒屍之處。 二猓猓遠見那大蟒首,不由又嚇得鬼也似的大叫了起來,蝶仙回頭道:「你們叫什麼?早已經死了,你們還怕什麼?你們這長頸猓猓膽子可真小!」 二猓猓被罵得一句話也不敢答腔,待繞過蟒屍,至一方平石上,二猓猓看見了一個混身全是紫血的人,躺在石面之上,雖然由面容上已分不清是不是昨夜來的那個漢人了,可是從衣著打扮上,仍然可斷定,定是那個漢人無異,俱都不由撲上前去。 一時跪在燕青身前,用頭撞著石頭,大哭了起來。蝶仙被他們哭得也不禁鼻子酸酸地,差一點落下淚來,也不知如何,她似乎特別同情這個受傷的人,其實她自己也認為自己並不認識他,怎會對他有這種感覺呢!」 更難得的是這兩個猓猓,竟然傷心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連千面姥在一邊,也不由連連點頭歎息。蝶仙不由上前一步,歎了一口氣道:「這麼說,這人就是你們要找的人了?」 二猓猓邊哭邊點頭,千面姥頓了頓道:「唉!你二人也不要哭了,他的命我已救活了,你們快把他抱起來,我師徒跟著你們,把他送回你們族裡面,我還要親自給他煎熬幾付藥呢!」 二猓猓聞言,這才減低了哭聲,一個抱頭,一個抱腳,把燕青把了起來。 千面姥遂回頭看了一看道:「稍微等一下,等我先用東西,把這條蟒屍給遮上,以免為人發現了大驚小怪。」 其實她是怕人先把這寶貴的蟒皮給剝了,蝶仙會意,二人展動身形,倏起倏落,在這附近,斬下了許多松枝,把這蟒全身遮蓋了起來。 因蟒體過大,二猓猓也幫忙,用石頭把四周遮上,並且堆成一堆石塊,誰也不會疑心,附近石塊多的是,四人忙了整整一個時辰,才算把現場給料理得清爽了些,這才抱起燕青,一行四人,直向這石峰之下行去。 石峰陡峭,二猓猓行走極慢,有幾次都差一點摔下去,蝶仙只好從二猓猓手中,把燕青接了過來,她用一雙玉手,平平地把燕青捧著。 她的心感到沉痛,很難過,不知如何,這個受傷的人,的確使她感到很傷心。 她看著他的臉,在散發披拂之下,這一刹時,已紅腫不堪了,不時呻吟著。 蝶仙不由默不作聲的往下行著,她心中卻在想:「這個年輕人,現在不知是如何的痛苦啊……」 想著她腳下加快了步子,緊隨著師父的足步,再看師父,此時一手一個,把二猓猓都提在了手上,在前縱躍如飛的,直向峰下馳去。 蝶仙也展開了身形,在亂石峰上一路輕登巧縱,霎問已到了峰半。 卻見那兒系著三匹野驢,二猓猓下地說,這野驢正是他們騎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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