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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這一想,雷鳴子不由大喜,當時向著蝶仙佯作苦臉道:「姑娘請不要難過,若救不回這位哥的傷,我甘願以身供殉如何?」

  說著已再次走向燕青身前,彎腰把燕青抱起,直往石室走去,蝶仙在一旁小心的扶著燕青雙腿,一面淚眼看著這年青人。

  她此時真恨不能一劍把雷鳴子殺了,可是她卻知道雷鳴子那一身武功,雖然自己即使是殺了他,諒他也不敢還手,然而燕青的病卻是又危在旦夕,自己又有何能奈,能救過他的命呢?……

  這多方面一想,她不得不強忍著對老人的怨恨,只是望著燕青落淚不已。

  雷鳴子把余燕青一直抱進石室,把他仰置於石榻之上。

  此時蝶仙已掌上了燈,雷鳴子先由身上取出幾丸丹藥為燕青服下,這才問蝶仙道:「我此番為他不惜以本身三味真火之功,使其各路穴門打開,此功一定能使其傷癒,只是為防他醒後,又要向我取鬧,所以先以點穴手,使他昏迷不醒,此點尚請姑娘不要見疑才好!」

  蝶仙想了一想,才點了點頭,雷鳴子看在眼中,更是醋火酸天。

  當時沉著臉,走至床前,先伸二指,在燕青前胸「氣海穴」上各點了一指。

  此氣海穴,為人身三十六穴中,元關吸氣之門,亦為所謂一般修行者所謂丹田,其位在心下腎上,脾左肝右,生門在前密戶居後,其形如環,其白如綿,方圓徑寸,密裡一身之精粹,此即玉環,亦名氣海。

  醫者每每於重傷之人,以手按其「氣海」,蓋其處正與臍相對,為人命之脈根蒂,可控全身精血。

  此時雷鳴子運功一點燕青氣海,只見他喉結動了一下,即不再動。

  乍看起來,這余燕青仿佛是死了一般,此時老人把大袍脫下,挽起一雙袖管,只見他運用著一雙掌,連連往燕青各處穴道上拍下。

  起先是循序漸進,到了後來,老人雙掌運轉如飛,並且由燕青身上,蒸起濛濛一層白霧,全體竟自汗下。

  雷鳴子此時更是通體汗下如雨,蝶仙在一旁看得驚心不止。

  似如此過了約有半個時辰,雷鳴子掌勢方自放慢,同時燕青臉上已透出一層紅色,不像方才那麼慘白了。

  按說此時,如果雷鳴子住掌,燕青非但傷已痊癒,尚可為此得福。

  因為老人此時卻已用本身三味真火,將燕青周身三十六處大穴全數打開,且于「任」「督」二脈更串然貫通。

  只是他此時腦中卻醞釀著一個可怕的意念,蝶仙早日隨師,雖不能說學得如何了不起的一身武功,但對於各門功學,卻有相當瞭解,此時眼見雷鳴子居然肯以本身真力,為余燕青貫通任督二脈,由燕青面容上看來,確知大為好轉,芳心不由喜之不禁。

  此時見雷鳴子已端坐一旁,只以為全功已完,正想上前把燕青抱起,離此而送其至他自己住處,卻不知方一上前,卻見那雷鳴子沉著嗓子叫了聲:「姑娘休忙。」

  蝶仙不由突然止步回視著雷鳴子道:「不是已好了麼?」

  雷鳴子冷冷的一笑道:「還差一點,姑娘只稍待一刻,即可送他回去了……」說著話,面上帶著從未有過的冷漠之容,再次走到燕青身前,那雙眸子射出陰冷冷的兩道奇光,註定在榻上燕青的面上。

  蝶仙正不知他還要施何醫術,卻見雷鳴子一隻右手覆地撫在了燕青肋下,遂見他雙目閉成一線,跟著那只右掌連連顫抖不已。

  蝶仙正自看得出神當兒,忽聽榻上燕青猛然慘叫了一聲,全身猛然一個疾翻,卻為老人左手反掌按住,跟著雙目也睜了開來。渾身卻是連連抖動不已。

  蝶仙不由大吃一驚,慌忙搶撲了上去,口中驚叫了聲:「這是怎麼了?……」

  卻見雷鳴子回首微笑道:「不妨事了,他全身各處大穴盡開,尤其是任督二脈已開,以後對他練功,將是大有益處,你可以攜他回去了!」

  蝶仙聞言將信又疑,只是老人面上看不出一絲異狀,燕青面色依然紅潤,也就沒有想到其他別的。

  當時聞言尚自心喜,慌忙自床上抱起他來,雷鳴子微笑道:「至多十日,定可行動自如,姑娘快帶他走吧!否則待他醒轉之後,就諸多不便了!」

  蝶仙此時雖對雷鳴子恨惡少減,可是依然懶得看他一眼,聞言後慌忙抱起燕青,轉身出洞而去。

  雷鳴子目送著這一對年青人遠去後,面上帶出一絲冷笑。

  隱隱聽他口中念語道:「余燕青……那怕你此生苦學一世,也終難與我雷鳴子一爭長短了……」

  原來這老人,在最後一霎那,撫掌于燕青肋下,卻以本身「無相神功」,暗中將燕青肝脾之內合精氣震散。

  表面上待燕青醒過後,依然和往昔一樣,行動運功自如,可是如果他要再想進一步,研求極上內功,卻是無望了。

  老人此舉,實是具有深心,他因看出燕青如今年紀青青,已有如此高超內功,只要假以時日,不消數年,定可和自己一較高下,那時可自己萬萬不是他對手了。

  所以竟不惜做出如此人神共憤之舉,以至於日後為此身敗名裂,這是後話暫且不提。且說蝶仙此時抱著余燕青,一路加速飛馳,不一刻,已來至自己住處。

  當時將燕青安置在自己床上睡好,見他仍自沉沉昏睡尚未醒轉,也不便叫他,自己就在石榻上運功調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床上起了一陣輾動之聲,微聽燕青口中連連呼道:「水……水……」

  蝶仙不由翻身下地,果見燕青雙目已開,知道他已醒轉,慌忙倒了一杯清水,扶起燕青,將水徐徐喂其喝下。

  卻見燕青一雙俊目,竟自牢牢的瞪視著自己,無限的情淚,自那雙眸子裡流出,蝶仙不由含淚叫了聲:「燕哥哥……」

  燕青點了點頭笑道:「姑娘……」

  蝶仙擦了一下流出的淚,含笑道:「燕哥哥,你還覺得痛不?」

  燕青搖了搖頭,忽然他竟把頭轉向身後一陣抽搐,泣不成聲。

  蝶仙不由大吃一驚,正想出言安慰他一番,卻見燕青慢慢回過了頭,用著戰抖的聲音道:「蝶仙!你還是不要管我吧……我我我……」

  蝶仙不由一時怔然,聞言後驚道:「燕哥哥!你傷還沒好……還是少說話吧!」不想此言未了,余燕青忽然冷笑了聲,道:「姑娘……我今生今世,已與那雷鳴子誓不兩立,只是我不明白……」

  說到此,竟是呐呐不能出口,蝶仙不由心中突然一驚,抖聲道:「你……燕哥哥!你說什麼?」

  燕青忽然閉上雙目,冷然道:「只是我不明白,這雷鳴子到底與姑娘是什麼關係……你們怎麼認識的?……」

  此言一出,蝶仙就像是晴天響了一個焦雷,頓時面色慘白,她勉強定了定心道:「我也是在山上才認識他的……沒有什麼關係……你……」

  燕青聞言張開雙目微微冷笑了笑道:「那麼,那個孩子是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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