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冬眠先生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
田福感傷地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姑娘你是聰明人……我們快走吧!」 柳青蟬咬了一下牙齒,緩緩地鬆開了緊握的劍把。 田福拉著她張惶地步入竹林。 竹林內滿是積存已久的落葉,踩在腳下軟軟的。 二人先順著那條羊腸小徑跑了一程,田福忽然站住腳道:「這樣不行!」 「怎麼?」 「那人會回來的!」說著田福不容分說地拉著她穿入林內。 密密麻麻的竹枝穿插著,沒有一絲空隙,當頭只見搖曳著的一線天光,腳下是深可陷足的腐葉,偶爾踩上才出土的竹筍,刺得人腳底生痛。 兩個人走了沒有多遠。 柳青蟬忽然站住腳,小聲道:「有人來了!」 田福一驚道:「在哪裡?」 「在外面……」 「真的?」 兩個人慢慢地把身子蹲下來。 柳青嬋咬一下牙道:「一定是他!」 說完二人屏息凝神,傾耳細聽。 柳青婢武功得自大伯柳鶴鳴親傳,多年下來內外功方面已有深湛造詣,用之在「聽覺」方面,有「體察入微」之妙。 這時她細心聆聽之下,頓有所獲。 「他回來了!」 田福一怔,身子微微前俯。 透過參差的萬杆修篁,借著搖曳的一片天光,一個飄浮著的白影子忽然出現在視線之內…… 正是先前所見乘坐在獨輪車上的那個人。 只見他遠遠站在小道一端,正睜著一雙明銳的眸子向這邊打量著。 一段很長時間,他動也不動一下。 風搖竹影,枝葉婆娑,那人仍然一動也不動。 藏在竹林裡的兩個人,都不禁有些沉不住氣了。 柳青蟬把身子抬起來一些,換一個姿勢,轉動之間,碰到了一根岔出的小小竹枝,發出了「喳」的一聲。 這原是毫不惹人注意的一點點聲音,尤其是混雜在萬杆修篁搖動的聲音裡,可以說絲毫也顯不出來。 可是對於所謂的一些奇人,也就是生具異稟的人來說,情形就大是不同。 立在小道盡頭的那個人,顯然已有所發現。 柳青蟬與田福由於和那人距離過遠,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是由神志上看,他似乎已經有所覺察。 像是一陣風那麼飄然。 那人已來到了眼前。 現在他們之間的距離,僅僅只有三四丈遠近。 借著隱約的天光,打量著這人陰晴不定的臉,實在是夠怕人! 他那張蒼白的臉上表情帶著一些怒容,兩隻招風耳朵,好像可以隨意地前後移動,上身的幾枚大黃鈕扣子,閃閃發光。 柳青婢的手緊緊地抓著劍把子,以備必要時,隨時可以抽出劍來應戰。 田福一隻獨眼更是眨也不眨地注視著他。 那人在凝神細聽一陣之後,白臉上現出了一片陰險的狡笑。 他緩緩地移步前行,前行了約六七尺的距離,才又定下了身子。 柳青蟬由身側取出一口細長薄刃的柳葉飛刀。 她兩隻手交合著,把飛刀的刃首,夾在兩手的十指之間,只要向外一翻,即可出手,百發百中,萬無一失。 對於這手飛刀絕技,柳青蟬一向很自負,然而這一刹那,她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猶豫和驚怕。 她暗自打著算盤,如果這個人就此離開,也就算了。如果他回身,或是一直還逗留在這裡,那就說不得請他吃一飛刀。 她雙目直視,全身功力提聚雙掌,等待著隨時予對方致命的一擊。 然而,那個人卻沒有回頭,一徑地向前走了。 柳青婢松下了一口氣,緩緩收起了飛刀。 田福道:「姑娘,可看清楚這人的臉了?」 「他燒成灰我也認得。」 田福歎了一聲,道:「我們還是先到『天一門』,見到了藍昆再說,主公是否遇害現在還不敢確定。」 這一句話不禁又帶給了柳青蟬一線希望,她頓時精神一振,點點頭道:「我們走吧!」 白衣人既然往前去了,也就不再擔心,只是為了怕他去而複返,所以還不敢現身而出。 兩個人在林子裡分拂著眼前的竹枝慢慢地往前面走。 這些竹子多是多年的老竹,一杆杆高可參天,竹葉子層層相接,有如一面極大的布幔遮在當空,除了有時候偶然而來的陣風,把樹葉子吹開,才得以看見些許天日,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黑黝黝的!雖不至「伸手不見五指」,卻也夠瞧的了。 田福本來眼睛就不太靈光,一隻眼睛白天看東西,有時候還會出岔子,何況眼前? 走了沒多遠,他已經一連摔了好兒個筋斗! 柳青蟬還得分出一隻手來扶著他。 她另一隻手上拿著一口劍,遇見面前有擋路的竹枝就順手劈砍。 一不留意,田福又摔了一交! 竹枝子一陣搖晃,只聽得一片啾啾尖鳴聲。 黑暗中飛起一天蝙蝠。 在黑黝黝的林子裡,這些小動物各有一雙碧綠閃光的眼睛,一刹那滿空都是,匯成了萬點飛蝗,撞擊在二人身上臉上吱吱怪叫著,煞是恐怖。 田福揮動雙掌,柳青蟬舞著劍,掌風劍影裡,不知殺了多少蝠蝙。 雖然是短暫的一瞬,卻也夠令人吃驚害怕的。 就在大片鼓動著的蝙蝠趨於寂靜之後,面前霍然多了一個人。 一個穿著白衣服的人。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