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冬眠先生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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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方一抬腳,「噗」一聲,踹在了孫七肩窩上,後者仰身倒地。 他身子被踹倒地上,還來不及站起來,已為張方趕上一步踏住了心窩。 孫七嚇得大叫道:「頭兒饒命……冤枉呀!」 張方厲聲叱道:「說實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冰裡的屍體呢?說!」 「小的天大的膽也不敢在大人面前撒謊……」孫七臉色發青地道:「張頭兒……你老得相信我……」 李大人在一旁發話道:「叫他起來說話。」 張方忿忿鬆開了腳,孫七在地上打了個滾兒,滿身是水地爬起來跪下,向著李大人頻頻叩頭不已,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大人察顏觀色,相信孫七不會撒謊。 「說,」他冷冷一笑道:「若有半句謊話,小心我拿你問罪。」 孫七叩頭道:「小的怎敢瞞騙大人?昨夜張頭兒親自與小的在門窗上加鎖的,張頭兒令小的在門外坐更,那時天色已過三更,四更不到……這一夜小的連眼皮都未合,直到大人此刻來到,大人務必請相信,小的所說乃是實言,如有半句虛假,叫小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說罷,鼻涕一把淚一把,這位年歲尚輕的捕役,竟號陶痛哭了起來。 李大人沉思了一下,心裡透著古怪。 無論如何,他相信孫七所說是實話。 略一沉思,李大人遂點頭道:「你起來吧!」 「謝謝大人!」 孫七叩了個頭,欠身站起來,侍立一旁。 這時老捕頭張方卻在審查著那兩扇仍然上鎖的窗子,窗閂是裡面插上的,而且是他昨夜親手插上的,現在看上去並無絲毫異樣,何況窗外還有一層鐵柵,經他檢查的結果,依然完好如初。 把這一切看了一遍之後,這位辦案子素有「高手」之稱的老捕頭也不禁有點臉色發青,心裡暗暗地叫著稀罕。 李大人一雙精明的眸子,卻意外地注意到了距離地面有兩丈高、嵌在房頂上的一個小天窗。 其實那何能稱為天窗?只能稱它是一個通氣孔罷了! 「刑事房」,顧名思義刑押拷打犯人的地方,安全措施是必然的,那個通氣孔不過像一個湯碗般大小,如果說可以容納一個人的進出,未免匪夷所思,況且走脫的人,還是一個屍首,那更是令人拍案驚奇,簡直有點像神話了。 然而,擺在眼前的事實是如此。 作何解釋? 李大人頻頻地苦笑著,隨同來驗屍的傷科大夫何叔公更不禁兩眼發直,兩個跟李大人的長隨也臉色蒼白。 孫七在打哆嗦。 張方皺眉不語。 空氣好像一下子膠著住了。 老捕頭張方人稱「穿梁鼠」,輕功很有一手,武把子更是不弱,這個邪他不信,也不敢信。 要是傳出去說他連一個死人都看不住,張方這個臉可是丟不起,尤其在府台大人面前說不過去。 他冷笑著把長衣下襟撈起別在腰帶上,足下用勁一點,「颼」地一聲躥了起來。 不愧是「穿梁鼠」,身手確是不凡! 身子拔起正好有兩丈高下,兩隻手往前面一攀一抓,正好托住了那扇所謂「天窗」,其實是通氣孔的兩側石框,身子可就吊在半空了。 當著府台大人面前,正是他展露身手的好機會。 只見他兩手像壁虎似地硬撐著身子全身向上一提,整個下身反吸了上來,就勢把一隻左手伸到了天窗外面,可就把身子給穩住了。 張方的手才一探出氣孔之外,已吃了一驚——他的手摸到了一攤水。 外面並沒有下雨,近月來壓根兒就沒下過雨,哪裡來的水? 天窗太小,他的頭很吃力地才能探出一半——探出一半已經夠了。 他看見了平頂的瓦面上,有清晰的腳印——水淋淋的腳印子。 「老天!」 心裡打了個哆嗦,一下子仿佛全身失去了力道,手勁一松,由屋頂天花板上直墜了下來。 李大人急問道:「怎麼,有什麼發現沒有?」 「走了……」 張方只說了這兩個字,一時,面色如土! 李大人顯然還不明白,問道:「誰走了?」 「屍首!」 李大人頓時一愣:「屍……首走了?」 「大人……」張頭兒閃了舌頭般的不得勁兒!「這件事,是透著稀罕,不過,依卑職判斷……可能冰裡的那個人,並沒有死。」 「荒唐!」李大人忿忿道:「一派胡言。」 「大人……」張捕頭臉上冒著汗,雙手抱拳道:「卑職自知這些話說得荒唐不近情理,可是事實確如此——這個人的確是沒有死。」 李大人,何叔公,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呆住了。 半天,李大人才恢復正常,並道:「你是說冰裡的那個人沒有死?」 「確是如此!」 「一個人凍結在冰裡,還會活著?」 「這……」老捕頭咽了一下唾沫,苦笑道:「大人,請恕卑職見聞淺薄,關於這件事,不能向大人作一個明確的說明。只是,卑職卻知道江湖武林中確是有這類能人異士,這些人的行徑作為,有時候大悖情理……咳咳……卑職實是不知該怎麼說……」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連篇鬼話?」 「卑職該死!」 發覺到府台大人的怫然不悅,張方不禁面有愧色,趕忙躬身請罪。 「哼!」李大人冷笑道,「冰潭起屍,全城皆知,屍體居然會不翼而飛,如果省方查問下來,你要我怎麼交待?難道要我說是屍體自己走失的?」 「依卑職看冰中人確實沒有死。」 「荒唐,荒唐……」李大人連聲地申斥著:「這句話不許再說了。」 「是。可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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