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長劍相思 | 上頁 下頁
二二二


  雙方勢子一樣的疾,真所謂「一羽不加,蟲蠅不落」,「叮!叮!叮!叮!」一連串的長劍交接聲,飛馳著閃爍劍芒。

  驀地,過龍江發出了長嘯,整個人巨鷹般地騰空直起。一隻左手,分明如搏兔的鷹爪,拍抓向關雪羽的背上,五指著力之下,帶起一片血光。

  關雪羽卻也沒有讓他占了便宜,在他側反的身勢裡,一支短劍由袖管裡反卷遞出,劍星一現反奔向過龍江頷下咽喉。

  過龍江大驚之下,幾乎像旋風般地卷了出去,整個身子卷起了一陣子狂風,饒是如此,卻仍然未能夠逃開了關雪羽遞出的劍鋒。

  一蓬血光,隨著關雪羽拉出的劍勢,自過龍江腰胯間噴灑出來,瞬息間,染紅了大片衣襟。

  兩個人在此一觸之下,倏地如同勞燕般地分了開來,蘆葦的韌度,再也難以支持住他們沉重的身軀,一片喀嚓聲裡,相繼跌落下來。

  這般情景,雖未能瞧在盧幽眼裡,卻逃不過她敏銳的聽覺,驀地,她自葦梢上騰身掠起,燕子也似的輕巧,翩翩落身於兩者之間。

  空氣裡散播著的血腥氣息,已使她敏感地察覺到他們之間有人受傷了。

  「燕雪……你傷得重麼?」

  「還好。」

  聽了關雪羽所說的話,盧幽放心了。

  最起碼她知道,即使關雪羽受傷,傷勢也必然不會太嚴重,否則他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你呢,過龍江?」

  「很好,老前輩不必擔心……」

  說了這句話,雙方都不再吭聲。

  四隻眼睛緊緊地對看著,他們雖然都開口說了話,但卻都知道,此時此刻是絕對不適宜吐氣出聲的。

  那是因為一個練習上乘氣血功力的人,一旦受有外傷,即所謂的「炸血」,設非本身通曉防範之法,那是相當危險的,此時此刻,尤其不適宜開口出聲說話,一旦走了元氣,更是危上加險,這一點關雪羽與過龍江二人心裡都十分清楚,是以一經出聲之後,迅即閉口不再多說,彼此眼神裡雖然凝聚著無比的淩厲,卻也都知道,這一次的交鋒,勢將到此為止,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過龍江一聲不吭地走了。

  他是帶著無比的遺憾忿恚離開的,也許他永遠也難以想通,何以在短短兩三個月之後,關雪羽竟然會有了如此不可思議的進展,其武功之高,居然足以與自己抗衡,真是士隔三日,刮目相看了。

  服下了七指雪山的靈藥,複經盧幽指點包紮以後,關雪羽覺得舒服了。

  在此山居鵝毛小店裡,他們暫時住了下來,眼前已是第二天黃昏時分。

  關雪羽遵從盧幽的囑咐,運行了一遍靜功,覺得氣通血暢,分明已無大礙,只是要想施展高深的內氣之功,暫時還不能夠,還得慢慢休養幾日。

  遠處寺廟裡傳過來寧靜的當當鐘聲,透過敞開的窗扇,所能看見的是橘色的天、蒼鬱的山,一樹山茶花,開得煞是豔麗,正有一隻鵲雀飛落其上,翹著尾巴,只管喳喳地叫個不休。

  他腦子裡一霎間想到了許多事,尤其是遠在出雲寺的麥小喬,更令他懸心不下,方自離開的鳳姑娘,當她悉知自己不告而別,更不知又將是如何的傷心失望?

  一想到這裡,他真是無限惆悵,胸中像是壓著一塊沉重的石頭,真有說不出的氣悶,卻是萬般無奈,憑訴無言,這番情景,設非是當事者,局外人實在難以捉摸了。

  站起來望了一圈,只覺得心神甚是不寧。

  這是一排長茅草所措的客舍,約有十來間,盧幽與關雪羽各選一間,恰是長舍的兩端。

  盧幽性喜安靜,又不喜與外人交往,特意選了最裡面的靠山根兒的一間,整天足不出戶,除了關雪羽晨昏兩次前往定省之外,簡直就看不見她的人影兒。

  關雪羽滿打算把盧幽先行護送青城山燕雪峰,以便由家人好好侍奉照顧,一面正可請示父母未來之行止。

  他私下更有一個打算,想聽聽父母對自己未來婚事的意見,麥姑娘總是一千個好,無奈父母卻是對她一無所知,總要設法向父母暗示說明才好。

  自從那一夜,大雨之時,在朦朧中見過了麥小喬一次,直到如今,就再也沒有看見過她了。想到她的孤苦伶仃,一個女孩子家客居在寺院裡,日與古佛青燈為伴,再加上毒病發作的痛苦折磨,真是不堪設想……鳳姑娘曾說過治好了她的毒傷,以她性情,顯然不會說謊,果真如此,經過一段時日的調養,現在應該復原如初了,只是她可曾仍然還住在山雲寺?

  想到了這些,一顆心可真是亂極了,真恨不能插翅飛向石頭嶺出雲寺去探個究竟。

  然而,這畢竟是一件前此從來也未曾經歷過的事情,女孩子家的心態習性,向來是難以捉摸咱己將如何面對、自處?可一真是無所借鏡遵循,一個處置不當,保不定便像是鳳姑娘一般,弄得焦頭爛額,雞飛蛋打,豈非是糟糕透頂。

  這就不免又聯想到了鳳姑娘……平心而論,人品武功,模樣兒……鳳姑娘哪一樣可也不差,即使個性倔強,行為任性,也只能怪她幼失母愛,被父親寵壞了,說到對自己的恩情一面,關雪羽便只有內疚與慚愧的份兒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