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長劍相思 | 上頁 下頁 |
一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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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疾閃,一個猛追,一反一迎,第二次湊在了一塊兒。 老和尚是欲擒故縱,不這樣,不足以施展出接下來的殺手——千手如來。 在漫天掌影裡,出雲和尚已把鳳七先生罩在了掌勢之間。忽然間,鳳七先生攻開了這層全是掌影的幃幕,有如疾風一片直向著和尚身邊欺進來。 「叭!叭!叭!叭!」 一連四聲清脆的掌聲,那是彼此手掌互接的聲音,節拍之快,密如貫珠,可見得雙方的出掌該是如何之快了。 緊接著響起了第五次接掌之聲,老和尚就在這聲掌音裡,白鶴也似的騰身而起,卻只起來七八尺高下,隨即飄落下來。 儘管那般瀟灑的落勢,事實上他卻是已經敗了,偌大的身軀一連搖了兩下,腳下「嘩啦」連聲,一連踏碎了兩塊琉璃瓦。 鳳七先生笑著說道:「大和尚承讓承讓。」 出雲老和尚只覺得一陣子臉上發熱,一顆心卻是通通上下跳動不已,接著,他身子又搖晃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阿彌陀佛,陸施主你贏了,老衲技不如你……確是自不量力,我這就只有去了。」 鳳七先生直直地佇立在高出的屋簷一角,白皙的瘦瞼上帶著一抹微微地冷笑。 一種勝利的自負,洋溢著他……這些日子以來,眼看著那些足以與自己分庭抗禮的武林名宿,一個個在自己手裡敗下陣來,這就是他最大的滿足、愉快! 千手神捕秦照一切佈置停當,轉來後院佛堂,意欲最後一次來向老和尚請示機宜,這時天交四鼓,已是西時前後。 佛堂裡軒窗四敞,颼颼的風自四面襲過來,七八扇窗戶,在夜風裡開了又合上,發出吱吱啞啞聲音,敢情是一片冷清清,怪嚇人的。 「大師父……」 站在門外,秦照咳了一聲,聽不見老和尚的回音,心中甚是驚異。怔了一怔,隨即輕悄悄走向門前。 「老師父,你老不在麼?」 依然是沒有一點聲音,風吹窗扇,吱啞作響。 情形似乎是有些兒不大對勁兒……秦照心裡嘀咕著,老和尚一向是最機靈的,豈能會聽不見我的聲音?他本想回身自去,轉念一想,此一別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著他?老和尚此一番見義勇為,拔刀相助,運籌帷幄,對自己一行算得上恩同再造!此時不跟他話別一番,更待何時? 心裡盤算著,他的一條腿,可就不由自主的邁進了門檻兒。 佛堂裡一片黝黑,可也並非「伸手不辨五指」——似乎有那麼一點不對,可也說不上來。 千手神捕秦照一隻手摸著腰上的緬刀,另一隻手摸著了千里火。 「叭塔!」一聲,火光大亮,可不是他打著的,妙在亮光起自另一個角落裡。 這一驚,真把秦照嚇得打了個冷戰,手裡還未打著的千里火差點掉在了地上。 火光所照著的那個人,一張白慘慘的尖臉子,雙額高聳,吊梢眉,一身黑色短衣衫,正自睜著一雙三角怪眼,向著秦照微微冷笑。 使秦照驚嚇的,並非全在此人,卻是另有文章。 眼前,這個尖臉漢子一隻手高舉著火摺子,火光映照之下,見一個長身玉立,容顏豔麗的少女,端正地坐在一張椅子上。 尖臉漢子卻緊挨著少女的座位侍立,看樣子只是對方一個侍從、跟班兒。 這屋子裡黑乎乎的像是站滿了人,秦照可就來不及一一打量,一看苗頭不對,擰身就退。 他這裡方自一個倒躥,向堂外縱出,身邊上已響起了對方少女的一聲輕叱。 「給我拿下來。」 這聲輕叱聲音雖說不大,卻是頗有懾人之威。 隨著這聲輕叱之下,耳聞得一連串嗖嗖聲音,似有三四條人影,分別由不同的視窗齊躥而出,速度之快,不容交睫。 秦照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手,根本連對方都是些什麼長相還沒有看清,已被大群人影團團圍住。 驚慌之中,伸手向腰間就探,一口緬刀還來不及掣出,即為其中一個猙獰面目的漢子,雙手齊出,疾如閃電地拿住了他的一雙肩頭。 這漢子顯然臂力極大,兩隻手用力之下,秦照那兩臂之間就像是加上了一道鐵箍,休想移動分毫。 緊接著下盤一緊,卻吃另一個身材略矮的朋友拿住了雙腿。這麼一來可好,一個拿上一個拿下,往起一搶,就把秦照給抬了起來,隨即轉身進入佛堂。 千手神捕秦照要是真有「千手」可就好了,可惜他僅只有兩隻手,就這麼硬生生地被人給抬了進來。 剛才進來之時,佛堂還是黑沉沉一片,這會子回來可就不同,已是大放光明。 三四盞燈全都點著了,就連佛案上的兩盞長生燭也點燃了,一時大見光亮。 秦照既驚又忿,眼睛巡視之下,這才發現了剛才初一見的那個美麗少女,仍然好生生地,端端正正地坐在太師椅上,先前所見的那個尖臉漢子,兀自緊緊侍衛在她身邊,除了這兩個人之外,屋子裡剩下的人,是大有可觀。 除了簇擁著秦照,拿頭抬腳的五個人以及對方少女主僕之外,堂屋裡另外顯然還有三個人,一字順位的貼壁而坐,三個人看上去年歲都不小了。 至此,那個緊緊抱持秦照肩頭的人,忽地把秦照向著堂內一摔道:「跪下!」 秦照「撲通」被摔倒在地上,只震得骨頭發酸,他卻在地上打了個轉,咕嚕!一下跳了起來。生就的一副硬骨頭,哪裡能隨便向人下跪。 耳聽得「刷」地一聲,卻被一根硬梆梆的物件點在了肩窩上,緊跟著全身一陣子發麻,敢情是被人家點住身上穴道。 點他穴道的,正是侍立在少女身邊的那個尖臉漢子,手裡拿著一根像是瞎子用的「馬杆兒」那般細細的棍子,但秦照卻感覺得出來,這棍子卻是為銅鐵所鑄,此刻點在他肩窩裡,更是透體生痛。 「瞎了你小子的狗眼。」尖臉奴才怪聲怪氣地罵道,「金鳳堂的鳳姑娘在此,你還不給我跪下叩頭。」 話聲未完,右手那根鐵杖向前一送,秦照只覺得腿上一軟,頓時一跤坐倒當地,依然不肯向對方跪下。 尖瞼漢子挑了一下吊客眉,正待再次發作,卻為鳳姑娘抬手止住。 「你就是這一次負責解送銀子的那個秦捕頭是吧?」 冷冷地瞅著秦照,鳳姑娘說了這麼一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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