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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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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大漢先是破口大駡,怒發如狂,時間一長,可就有些接不上氣,別說是再罵人了,即喘氣都來不及了,「呼嗤,呼嗤」牛喘了起來。 鮑三爺可還沒有住手的意思,非但如此,拳腳更是毫不同情。 這時才似乎顯出了他更為快捷的身手,不時地竄高縱矮滑溜得簡直像只猴子。 他因為知道了對方大漢練有橫練的功夫,就算被打得全身體無完膚,也甚難傷得了內裡筋骨,必須要耐下性子,尋著了對方的「練門」,才好一拳成殲,送了對方的性命,這才跟對方泡上了「蘑菇」。 轉眼之間,那漢子身上又著了三五十下。 此番動手,不比先前,「矮金剛」鮑玉為試出對方身上所隱藏的練門在哪裡,手腳不得不施展全力。 只聽得一陣「嘭、嘭」聲響,中年大漢被打得天昏地暗,頻頻跌倒。 他原本老早就被打得淌了鼻血,加上腫了一隻眼,現在流血更多,另外的那只好眼,又著了一拳,無疑成了瞎子,緊接著鮑玉躍身奮力的一踢,便「推金山、倒玉柱」般地直挺挺倒了下來。 這一次倒下來,中年大漢力竭精衰,著實地可就爬不起來了。 只見他回瞪著兩隻腫大得像是水蜜桃般的眼睛,滿臉血汗交流,喘成了一片,心裡卻還明白。 人到了危急關頭,所能想到的只是「護門」而已。 中年大漢全身無礙拳腳,那是因為自幼練就的一身橫練功夫,雖說這樣,那「練門」一處,最是軟弱,一為敵人看破,伺機下手,便是萬無活理。 正值「性命交關」的當兒,那漢子所能想到的便只是「護門」之一途了。 他早已被打得昏天黑地,神智不清,想到了「護門」要緊,一隻蒲扇大手,下意識地便向著「臍」間掩去,無如力不從心,掩住了又再滑落,再掩再落,只是這般做個不休。 這番景象,已經落在了老謀深算的矮金剛鮑玉眼裡,自是頓有所悟。 食堂裡早已人山人海,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獨獨空出了現場可堪動手的那塊地方而已。 前排左邊一角,關雪羽無疑地目光雪亮,卻一直隱忍著,似乎還沒有到出手的時候。 他是最不愛管閒事的人,自然如果到了非管不可地步,也是沒法子的事。 現場少說也有上千的人在圍觀,這麼多人當中,難道就沒有一個挺身仗義執言,或是抱打不平的? 自然,矮金剛鮑玉在這甯國府地面上的威勢,正是阻止了人們有此念頭的主要原因,誰也不會想到去插手管這件閒事。 矮金剛鮑玉一經看出了對方中年大漢的「練門」所在,一時殺機頓起。 「大個子,這可是你自己找死,三爺這就成全你,送你上西天去吧!」 話聲一頓,隨地起身如箭,直向著中年大漢身上抄了過去,自然並非就此進身而已。隨著他縱起的身子,微微向下一落,一隻腳直向著中年漢子小腹肚臍上點了下去。 看到這裡,在場各人俱都由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蓋因為中年大漢已倒地不起,遍體受傷,鮑玉仍然對他拳腳交加,似乎是太過分了一點。 他們哪裡又知道,鮑玉這踏下的一腳,力逾千斤,足尖挑處,正是對方暗藏的「練門」所在,根本是存心要他的命。 鮑玉的身法不謂不快了,竟然還有比他更快的。 「啊喲!」 似乎有人這麼叫了一聲。 隨著這聲「啊喲」之後,一條繩索,刷地飛出來,長影一閃,其勢絕快,直向著鮑玉探出的那只腳上纏過來。 矮金剛鮑玉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此一手,加以這條長索發自背後,等他感覺不妙時,再想收腳已是不及了。 隨著對方那條繩索的一個收勢,蛇也似的,又把鮑玉那只足踝緊緊纏住。 當然,並不是僅僅纏住就算完事。 這人大概存心也要鮑三爺出一回醜,長索用力地向後一帶,鮑玉那副樣子可就美了,活像是掛著腿的一隻蛤蟆似的,直往下麵栽了下去。 在場各人看到這裡,懼不禁引發出一聲爆笑。倒不是敢對鮑三爺心存奚落,實在是鮑玉這個樣子太過滑稽忍不住好笑。 矮金剛鮑玉原本十拿九穩的一腳,偏偏會在臨時這一霎,出了紪漏,這時再想收勢已是不及,吃對方繩索一拉,一頭直向地面上栽來,然而他畢竟不是弱者,眼看著這一頭栽下去,可是不輕,總算他身手靈活,危機一瞬之間,左手向後一探,拉住了身後繩索,就勢一個倒挺,算是把身子扳了過來。 身後那個人偏偏就是要出他的醜。 「別耍了吧!」這人冷笑著第二次向後抖了一下長索——他這一抖之力,較之前一次可更要強多了。 鮑玉空中施展,原已是強弩之末,如何再經受得住這隨後一帶之力?身子一個倒仰,第二次臉朝下直翻下來。 「噗通!」摔了個黃狗吃屎。 總算鮑玉眼明手快,在眼看著一頭栽地的一霎間,右手用力向下一撐,沒有直接傷了臉,只是在對方用力拉扯之下,兩隻袖子被磨破了。 看到這裡,千余現場觀眾,由不住又自發出了哄笑之聲。 這人總算手下留情給對方留些面子。 隨著再一次的抖動長索,「啪!」一聲,纏繞在鮑玉足踝上的繩索,便自脫落下來。 鮑玉原是不勝狼狽,將出醜的當兒,忽然腳下一松,驀地挺身躍起,一張臉連氣帶忿,成了死灰色。 各人只見繩索飛出,卻極少有人看見飛索之人,敢情繩索並非出自最前面者之中,乃是人群之中間。 一陣亂囂之下,站在前面的人,為恐招禍上身,紛紛避讓開來。 按索尋人之下,這才看見了飛索之人。 想像裡,這個信手飛索,能使鮑三爺為之不敵而出醜的人。必當是如何孔武有力,神采飛揚的一個人物,其實卻是大謬不然。 眾目所矚之下,這人竟是一個鶉衣百結的花子。 看來年歲不大,不過是三十上下的,雖說是花子,卻較之一般要飯的叫花子看上去體面得多。 乍看之下,由於他身上那件百寶衣,以及頭上過長的散發,似乎與一般叫花子並無二致,如果仔細留意之下,就會有許多特殊之處。 第一,這人雖是形銷骨立的樣子,可是臉上並無貧寒之相。 第二,他身上雖著破衣,卻洗得十分潔淨,豈止衣服潔淨,全身上下,臉面手膚,並不著一些污垢,就是那一頭散發,也是光澤細長,不髒不亂。 剛才用來纏套對方的那條長索,敢情是他用以束腰的一根帶子,此刻收回來,慢條斯理地重新在腰上紮好,對於當前的混亂,形同未睹。 矮金剛鮑玉早已怒不可遏,一聲冷叱,足尖頓處,隨地縱身而前。 他恨透了對方這個乞丐,見面二話不說,雙手交錯著,逕自直向對方的琵琶大肋上直拿了下去。 這一手看似無奇,實在卻是夠阻險的,憑著鮑玉一雙手指上的功力,一旦若為他拿住了對方大肋,對方整個身子可就等於廢了。 年輕的花子當然知道厲害,卻也不容對方就此得手,身子向後一個快閃,偏得一偏,鮑玉的兩隻手可就落了個空。那花子雙腳未動,只是凹腹收胸地向裡面吸氣,有限的收縮,即行化解了對方一式險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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