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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你們中的是『無形掌』,看樣子對方倒是真的留了情,要不然……哼哼,可就難說了。」

  說話之間,他已來到天麻謝山跟前。謝山把喬一龍端來的一滿碗熱茶飲了個乾淨,臉上一顆顆麻子都奇紅如血。

  呂奇寒著臉,翻開了他的眼皮看了看,哼了一聲,又探手扣住了對方的脈門。過了一會兒,他鬆開手冷笑道:「只傷了些肺氣,不礙事,養幾天就好了。」當下又同樣看了一下鮑無常,點點頭道,「一樣的,也是傷了肺氣,比謝老三還輕。」微微一頓,他轉向喬一龍道,「這種『無形罡氣』你可聽說過?」

  喬一龍神色一驚,顫聲道:「他們中的是無形罡氣?這就難怪了……難道來人是出自『七指雪山』?」

  提起這個怪異的名字,喬一龍顯然吃驚不小。

  呂奇冷冷地搖著頭道:「很難說,還拿不准,但願他不是的……」

  「江湖上除了七指雪山那個神秘門戶以外,誰還會這種功夫?」

  「那可不一定。」

  呂奇冷冰冰地道:「青燕峰的『燕』字門人物,遼東道上的那只老金雞也都會這門功夫,也許名稱並不一樣,可是其理則一。

  喬一龍打了一個寒顫,緩緩點了一下頭:「這就對了,來人敢情是遼東下來的……難道是金翅子?」

  呂奇又搖了一下頭,冷笑道:「要是金翅子本人,他們兩個還能活著回來?」

  這倒是不容置疑,傳說中的那只老金雞,可是手狠心毒,只要出手,就絕不會留下一個活口。

  「來人確是留了情。」呂奇黯然地說道,「絕不是老金雞,而且,我們還見過他……」

  這可就又扯上三年前,在川北的那件舊事了。

  包括受傷的兩個人在內,三個人六隻眼,全部集中在呂奇臉上,倒要聽聽是怎麼一回事。

  銀冠叟呂奇嘿嘿冷笑了兩聲,看著三人道:「說來也許你們都難以置信,到如今為止,我還沒有摸清楚他是誰。」

  喬一龍道:「我知道了,大概是三年前萬柳塘那件事吧!」

  呂奇怔了一怔,略似奇怪地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喬一龍哼了一聲,冷笑道:「這件事,到今天為止,我還想不通。憑著瓢把子你那身功夫,幾乎無往不利,每次回來,油水全部公開。偏三年前由四川回來,一個子兒也沒見你的,接著就是一場大病,整整半年沒有出去。」天麻謝山、要命鮑無常聽到這裡,也都記起了這件舊事,幾隻眼睛全都盯在呂奇的臉上。

  對於呂奇來說,三年前的這件舊事,確是他生平引以為奇恥大辱之事,自以為事過境遷,不提也就罷了,想不到事隔三年,仍然還得公開。發出了一連串的冷笑聲,呂奇那一張青皮寡肉的臉,看上去其色蒼白,顯然這是他一件痛心的往事。

  「你說得不錯。」呂奇冷冷地道:「三年前我確實是栽了個大筋斗,買賣沒到手還不說,差一點連老命也賠了上去。你們現在大概也明白了,那場大病其實並不是病,是傷。」

  兩道灰白的眉毛不時地合攏又分開,顯然這件舊事一直都在他心裡。

  「這可真是應了『強中更有強中手』那句老話了,你說咱們哥兒幾個眼皮子底下一向瞧得起誰來著?」說到這裡,這位一向自負為皖北地方黑道第一把高手的「瓢把子」,竟然也情不自禁地現出了氣餒,他的目光隨即轉向榻上的謝、鮑二位,「比起我上一次來,你們兩個可幸運多了。當然,」呂奇接下去道:「對方手下留了情,你們算是撿了兩條命。」

  他依然話裡多有保留,未曾透露三年前所發生的那件事的細節,不過也差不多可以猜知一個大概,喬一龍等三人心裡自然明白,也就不便打破砂鍋「問」到底,再追問下去了。

  「這麼說,這個地方我們不能再呆下去了?」喬一龍臉色忿忿地道,「光棍不擋財路,這位朋友未免太絕了一點吧!」

  呂奇耐著性子,先向榻上的謝山、鮑無常告誡了一番調傷之道,一聲不哼地過去倒了一碗茶坐下來。

  喬一龍見他不吭一聲,心裡更是氣不過,大聲道:「怎麼辦?咱們就眼看著被人騎在頭上,老大,你倒是說一句話呀!」

  他又轉過來,向鮑無常怒聲道:「這小子姓什麼?」

  鮑無常想了一想,點點頭道:「好像是姓關。」

  「關?」喬一龍搖搖頭,「沒聽過這麼一號。喂,瓢把子,你看這件事咱們怎麼辦?」

  呂奇慘慘地冷笑著:「這件事很簡單,擺在我們眼前的,只有兩條路,第一,甘拜下風,馬上走人,走得越遠越好,第二,哼哼……」

  喬一龍一拍桌子道:「跟他幹啦!」

  呂奇冷笑著打量了一眼這個性情火暴的拜弟,歎息地道:「你還是忍下這口氣的好。」

  天麻謝山在榻上長歎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了方才動手過招的經過,自己與對方比起來,簡直一天一地,講到動手,憑自己一向能耐,竟然連對方的身子也沾不上,不由得為之氣餒。

  「咱們認了吧!」他冷笑著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早晚我們還會見著他的。」

  喬一龍轉身看向鮑無常道:「老四,你說呢?」

  要命鮑無常沉默了一會,搖搖頭歎息不語。

  喬一龍冷笑一聲,又轉向呂奇,大聲道:「老大,你說吧。你是咱們瓢把子,要是就這個樣認栽,哼,以後可就什麼也別談了。你就說一句話吧!」

  銀冠叟呂奇歎了口氣道:「再等等看吧,你不甘心,說不定他還放不過我們呢。」

  話聲方歇,卻似由院子裡傳過來一絲異音,雖說聲音不大,卻已使四個人為之一驚。

  鐵指開山喬一龍原來就壓著一肚子的邪火兒,不知道怎麼發洩才好,聆聽之下更不遲疑,身形略閃,已來到了門前,陡地拉開了風門,足下一頓「嗖」地縱身而出。

  鮑無常忍著身上的不適,一咬牙挺身站了起來,謝山傷勢比他重,欠了一下身子,竟然無法下床。呂奇伸手按住了他:「你們給我好好呆著,天塌下來都有我呢!」

  風門再開,喬一龍去而複返,帶進了大股的風,桌上的兩盞燈,頓時熄滅。

  「瓢把子,咱們……完了。」

  喬一龍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摸黑抽出了他的「紫金刀」。呂奇抓起了他輕易難得一用的兵刃「蛇形劍」,雙雙閃身門外。

  當空是一輪皓月,流光四射,即使沒有燈,這附近的一切也可以看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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