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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北星也點點頭道:「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青萍轉過了身來,只覺得眼睛酸酸的,這一霎時,她像是對這兩個小傢伙也有了無限的感情,老鏢頭已在那邊小船上叫道:「喂,你還走不走?」

  青萍低低道了聲:「來了!」

  她慢慢走到船上,只見白如雲直立在船尾上,他面色十分沉重,雪白的長衫,在夜風之下,前拂後揚,皎潔的月光映著他那修長的影子,他那明亮的眸子,像是西天的兩顆小星星。

  伍青萍只匆匆顧視了一下他的影子,已不禁神色黯然了!

  小船起碇了,三個人誰也沒開口多說話,這葉小舟逆水向前駛著。

  白如雲熟練地操著小舟,雖是逆水,卻是其快如箭,老鏢頭首先打破了眼前寂寞的氣氛,他咳了一聲,道:「這一帶風景真美!」

  白如雲爽朗地一笑,恢復了往日的風采,他的喜怒,有時候卻是令人難以揣測的。

  他用手指著兩岸的青竹,道:「這些竹子,都是我命人栽植的,那時候很小很小,如今都長大了!」

  在自己所創造的天地裡,有時候他感到很自豪,現在他手指指處,目光見處,無不都是他的產業,這些難道不令他自豪麼?

  老鏢頭連連讚歎著,他想多瞭解眼前這怪人,不由乘機道:「白少俠,你只是一個人,沒有兄弟姊妹麼?」

  白如雲點了點頭,伍天麒皺了一下眉,心想:原來他只是孤身的一個人啊,莫怪他有時候是如此的孤僻了!

  當時笑了笑道:「少俠一身功夫,老夫真是佩服,足可當少年奇俠了,難得!難得!」

  青萍秀眉微顰,暗怪父親的話也太多了,她偷偷一看白如雲,恰恰和白如雲目光對了一下,她的臉色不由驀然紅了一下,忙把目光轉過一邊。

  白如雲微微一笑,對伍天麒道:「小可當年學藝,是吃了很多苦楚的,令嬡質稟根骨俱是上乘,只要遇名師指點,再肯下些功夫,將來成就不難超過小可之上!」

  伍天麒呵呵大笑道:「少俠實在誇獎了!」

  可是他仍然禁不住內心的狂喜,目光掃向默坐在一邊的青萍,笑道:「女兒,你聽見沒有?也不謝謝人家一聲,人家在獎贊你呢!」

  青萍卻噘著小嘴說道:「我才不稀罕呢!」

  伍天麒不由一怔,臉色一紅,道:「胡說,怎麼一點也沒規矩?」

  他又尷尬地看了白如雲一眼,窘笑道:「這孩子一點規短也沒有……少俠請不要介意。」

  白如雲朗聲一笑,伍青萍忙抬頭看看他,卻見白如雲搖了搖頭道:「沒關係,我是不在乎這些的!」

  金風剪伍天麒嘿嘿笑了兩聲,他心中也略微看出了些不對,因為他知道二人之間,原該是有相當的情感存在的!

  伍青萍為白如雲這種無所謂的大笑聲,更加羞辱氣惱了,她扭臉噙著眼淚對父親道:「爸爸!我們自己走吧!……何必叫他送呢,我們也不是沒有……」

  老鏢頭厲叱了聲:「胡說!你……」

  然後他回頭對白如雲苦笑了一下道:「白少俠,我們不敢多勞了!」

  白如雲依然絲毫沒有怒色,他莞爾一笑道:「老伯不必客氣,好在快到了!」

  他說著話,將長篙微微向前一點,一扇竹籬水欄敞開了,小船遂竄隙而出。

  出了這扇水欄之後,目光望處,所見盡是荒地野徑,白如雲把小舟向溪邊撐了過去。

  他輕輕一縱,已如同一縷青煙也似地,到了岸邊上,伍氏父女也跟著縱上了岸邊。

  白如雲嘻嘻一笑,說道:「此處便是後嶺。」

  他用手一指一條曲折的小路道:「這是通下面的一條捷徑,以賢父女腳程,至多不過兩個時辰也就可以到達市鎮了!」

  伍天麒趕忙抱拳道:「多謝指引,我父女也不再言謝了……少俠如有機會遊賞,小號倒分佈甚廣,請隨便來坐坐!」

  白如雲點了點頭,遂道:「簡慢處多請包涵,怒不遠送了!」

  說到尾句時,他身形已如一只大水鳥也似地,突然拔空而起,落在了水面上打轉的那條小船之上,身形可說真是輕快到了極點!

  伍青萍本以為,他臨走時,總會給自已打個招呼,誰知,他竟是只向父親說了一句話,對自己睬也不睬一下,就走了。

  她想著,白如雲分明對自己已寒心到家了,同時她自己也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她再也不想回頭看白如雲一眼,一個人率先往那條小徑上縱了去!

  倒是伍天麒,尚守著江湖規矩,在岸邊上一抱雙拳,朗聲道:「白少俠,多多保重了!」

  白如雲此時已掉過了船首,遠遠地說道:「老伯請行吧!」

  只見他手中那枝長篙,輕輕向水一點,那小船就如同是一支短矢也似的「嗤」一聲,已竄出了兩三丈以外。

  隨後,連小船的影子,也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老鏢頭望著茫茫黑夜,良久,似有所感地長歎了一聲,才轉過身來。

  青萍已在下麵喊道:「爸爸你怎麼不走呀?」

  老鏢頭低哼了一聲:「知道了!」

  遂往那條險阻的山路縱了下去,他們終於離開了這地方,真像是做了一個離奇的夢!

  白如雲撐回了小船,一路上奇快如箭,他像似少了一件什麼東西似的,伍青萍的影子,卻在他眼前蕩漾著,他拼命地搖了幾下頭,暗忖道:「我不是和前幾天一樣?並沒有失掉什麼呀!」

  這樣向前又行了些時,他才掏出了象牙口苗,就口吹了幾聲,本一刻,南水、北星已自下流處岸邊縱跳如飛而來,白如雲用「海燕掠波」的輕功絕技,掠上了岸邊,向二小一揮手道:「把小船劃走!」

  二小答應了一聲「是!」可是仍然詫異地看著白如雲,南水忍不住,終於問道:「少爺!伍姑娘走了?」

  白如雲冷笑了一聲,說道:「自然是走了,你為什麼單要問她?怎麼不問老鏢頭?」

  南水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說什麼,平日還算他敢在白如雲跟前說幾句話,可是這時他卻看出白如雲神色有異,哪裡還敢再說些什麼。輕輕拉了北星一下,雙雙對著白如雲彎腰行了一禮,直向水面上的小舟縱了過去!

  白如雲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他腦中更堅定了要離開這裡的意念!

  方才輸於星潭之手,他認為是畢生的奇恥大辱,他緊緊地咬著牙,心想:「那怪老婆子身上功夫,確實較我高得多,還只是她一人,如此推想這三百老人,無論哪一個,都比自己厲害得多!」

  他不禁長歎了一聲道:「我的功夫,還是太差了!」

  想著他已行到了那所他素日居住的石樓之內,誰也不知道他進去做些什麼,可是半個時辰後,他又出來了,他換了一身紫色長衣,背後系著那杆紫金旗,露出亮光閃閃的杆頭。

  另外還有一個大革囊,也背在他背上,頭上也戴著一頂紫色儒帽,看來真是儀錶非凡。

  他匆匆地走出了門,看了看天上的星辰,知道天不久就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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