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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龍勻甫不得不強笑道:「姑娘請便!我不要緊!」

  哈小敏已姍姍而出,龍勻甫一直目送著她的背影,定出了房門,他不由暗暗想著:「這姑娘乾淨俐落,腰肢婀娜,舉止輕盈,言談也很爽快,毫無一點小家氣,既不似大家閨秀,又不似蓬門弱女,更不比村姑蠢婦,她另具一種風格,教人難以形容,只是神情對自己很冷漠。」

  龍勻甫於患難之中,倉卒被人救之于陌路,對於居停主人,不能不揣測一下。

  因此,他又想到了那救自己的老人,看他外表,極似一個落拓文士,倒想不到,竟會有如此一身驚人功夫,還有這麼一個掌珠,父女二人選勝登臨,相依為命,好不令人羡慕!

  他一個人,不覺在床上想入非非,暗想道:「不知我那未過門的妻子,比這位哈姑娘如何?要是像她這樣就好了!」

  他想到此,不覺臉上一陣熱,不由低低歎了一聲,自責道:「人家是你救命恩人,你亂想些什麼?……」

  可是天下的事,可就是這麼離奇古怪,龍勻甫雖然盡力地不去想她,可是小敏的影子,卻怎麼也離不開他的眼睛。

  只要他一閉上眼,這可愛姑娘的影子就上了腦子,老實說,龍勻甫為人正直,絕非好色之徒,可是「情」之於人,每每有想不到的力量,簡直會令你防不勝防,愈想去防範,愈感到痛苦難當。

  龍勻甫在遢上想了半天,差不多又過了一個時辰,才有一個極醜的女人走進來,在自己床前放、碗藥,龍勻甫不由望著那醜婦點了點頭道:「謝謝!」

  這醜婦咧口一笑道:「相公你貴姓?傷好些了不?」

  龍勻甫禮貌地說:「不敢!我姓龍……傷好多了!」

  醜婦把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上下注視了勻甫半天,才點了點頭道:「你一定有一身好功夫,年紀輕輕真不容易!」

  龍勻甫不由一驚,倒看不出對方有此眼力,當時勉強笑了笑道:「我要是有好功夫也就不會受傷……」

  他說著,試著用手去端藥碗,花姑搖手道:「還熱得很,等涼一會兒再喝吧!」

  龍勻甫含笑點了點頭,心想這婦人雖醜,對人倒挺和氣,有問必答,我何不由她口中,探聽一下這父女二人的身世姓名,當時頓了頓道:「大嫂!這家主人父女大名我還不知道,很是失禮,可否告訴我一下……小可也好永留心扉!」

  花姑不由笑道:「相公!你不要這麼稱呼,我叫花奇,不過這宅子裡上下都叫我花姑,你就叫我花姑好了!」

  龍勻甫連連點著頭,急於一聽下文,花姑才笑著接下道:「你還不知道他父女的姓名麼?」

  龍勻甫點了點頭道:「是的,所以我想問一下……」

  花奇皺了一下眉,道:「相公你也是有一身功夫的人,怎麼會就看不出來,那救你的老人,就是昔年武林中人人聞名喪膽的琴魔哈古弦,哈大俠啊!」

  龍勻甫不由口中哦了一聲,心中著實吃了一驚,琴魔哈古弦的大名,他早由父親和三位師父口中得之,聞說早已失蹤武林了,卻想不到,竟會在此深山野地裡出現,而且還會救了自己。

  當時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位老前輩,可是那位姑娘呢?」

  問到此,他不由俊臉一紅;醜女花奇嘻嘻一笑道:「這姑娘麼?」

  不想方說到這裡,突然外室嬌喚道:「花姑,你來!」

  花姑對龍勻甫一笑道:「姑娘叫我呢,我馬上就來!」

  龍勻甫不由點了點頭,遂見花姑走出室去,才一出去,勻甫就聽見哈小敏的聲音道:「你又在裡面亂說些什麼?」

  卻聽那醜女花奇笑道:「哎唷!我的小姐,我又多說了些什麼嗎?人家只問你們爺倆的名字,我能不告訴人家?」

  隨後聲音轉小了,可是龍勻甫「傳音入秘」的功夫已經練到了家,依然聽見那位哈姑娘的聲音問道:「你說了沒有?」

  花姑笑道:「你爸爸的名字我說了,還沒有來得及說你呢!你就叫了!」

  接著哈小敏的聲音又道:「不許說,你把我的名字告訴他幹什麼?」

  以下聲音太小了,龍勻甫雖有「傳音入秘」的功夫,也是聽不清楚了。

  過了一會兒,花姑才又含笑回來,果然對於前事一字不提,只把那碗藥喂龍勻甫服下,又倒了一杯茶放在幾上,就轉身走了。

  龍勻甫自然不好意思再多問了,等她定後,直到正午時分,仍是花姑進來,為自己送飯來了,晚餐亦複如是。

  而奇怪的是,花姑話果然少了,自已有話問她,她總是笑,揀不重要的答上幾句,絲毫得不著要領,龍勻甫心知,這花姑一定是受了那位哈姑娘的囑咐,不再多口了。

  當時心中不由甚感納悶,暗想這位哈姑娘也是太固執了些,其實她就把名字告訴我一下,會有什麼關係,我又會安什麼壞心不成?唉……

  可是說也奇怪,這位哈姑娘的影子,不知怎的,愈發困惑著他,怎麼也排遣不去。

  龍勻甫無奈,隨心生一計,有意把呻吟之聲加大,似如此唉了半天,仍不見來人,心中有些失望,不想這一用勁連哼,提氣過度,反倒真累了個氣息吁吁,正自心情沉重,無法排遣之際,卻見那房門「吱」一聲開了一扇,龍甫勻心中一喜,忙轉臉一看,他的臉不由立刻紅了。

  原來進室之人,不是那位哈姑娘,卻是那位哈姑娘的父親哈古弦。

  龍勻甫心中有病,不由一怔,卻見哈古弦皺著眉走進床前,把幾上燈撥亮了些,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又摸了摸他的脈息,搖了搖頭道:「你覺得怎麼樣?」

  龍勾甫呐呐道:「我渴,渴得很!」

  哈古弦笑道:「我是奇怪,你傷已大見輕了,不該再痛了,原來是想喝水!」

  他說著咳了一聲喚道:「小敏!小敏!你來一下!」

  龍勻甫不由心中一喜,暗想原來她名字是叫哈小敏,這才是得知毫不費功夫。

  想著那哈小敏已自姍姍走來,看著父親道:「爸爸是叫我嗎?」

  哈古弦微微一笑道:「你龍大哥口渴,你招呼著他喝點水!」

  他說著逕自轉身而去,哈小敏不由皺了一下秀眉,心中大奇道:「奇怪,怎麼這種事,爸爸不叫花姑做,卻叫我……」

  想著不由不自然地看了床上的龍勻甫一眼,心中本不樂意,只是一見他那滲白的面孔,痛楚的神情,又不禁有些測然,不由暗想:「唉!既然救人救到底算了,等他好些了,還是催爸爸叫他走好了!」

  其實龍勻甫口渴倒是實情,此時見狀,不由勉強掙扎著由自己起來,小敏看見了,忍不住道:「龍兄你不要這樣,你要什麼,只管說話!」

  說著斟上了一杯茶,姍姍走進榻前,側臉旁視,把茶杯遞了過去。

  龍勻甫實在不支,只可欠身坐起,從她手裡接受了過來,舉杯一飲而盡,向哈小敏謝道:「我太放肆了!謝謝姑娘!」

  哈小敏微笑不答,看出對方局促的情形來,不由少緩神色道:「人都不免有個病病災災的,這沒有什麼,尤其是我們俠義道中人,救人急難本是本分!」

  龍勻甫不由十分佩服,從此一來,滿腹話稿,—卻是不知從何說起了,只管用眼睛望著茶壺,哈小敏此時見他老實至此,不由除去了先前對他的厭惡之心,笑著又斟上了一杯,龍勻甫又喝了。

  哈小敏用手掠了一下散在面頰上的秀髮,始問道:「還渴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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