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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宋曉峰移到正中椅子上坐下,不久工夫,霍天豪領著朱五絕緩步進入廳中。

  朱五絕今天穿著一身紫色長衫,以他高大的身體,看去更是威猛氣派,他目光環掠大廳一周之後,只見正中高坐著宋曉峰一人,並不見一線天在坐,心中暗笑了一聲,直對宋曉峰案前走了過去,宋曉峰端坐不動,故意不給他應有的禮道。

  朱五絕臉上絲毫不帶不樂之色,相距宋曉峰約五步左右,停下身軀,抱拳道:「宋兄,過去我們真是大水沖倒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如今宋兄鴻圖大展,自立其業,小弟也奉命表明身份,因此特來致賀,尚望宋兄大量海涵小弟近來之罪。」

  宋曉峰一揮手道:「請坐!」

  接著,又冷然一笑道:「朱兄你是春風得意,七星會上的驕子,難得大駕光臨了,榮幸!榮幸!」

  話鋒頓了一頓,又冷哼了一聲,說道:「朱兄,你的真意如何,請直說了吧!」朱五絕淡淡一笑道:「家師有一封請柬,命小弟面呈趙老前輩,不知可否請趙老前輩賜見?」

  宋曉峰道:「他老人家不在,你可以把那請柬留下由小弟代收,也可以帶回去改日再來。」

  宋曉峰一點不假詞色,分明是有意想激怒他了。

  朱五絕目睹宋曉峰冷漠自狂,心中也似動了怒意,臉色微微一變,但旋又控制住了自己,淡然一笑,從懷中緩緩摸出一封請柬,放在桌案上,道:「那就有勞宋兄了。」

  看來,他真深沉,竟是一點不動怒,宋曉峰暗自忖道:「我想他絕不是前來自討沒趣……」

  一念未了,朱五絕已緩緩站了起來,一抱拳道:「另外小弟還有一事,有請宋兄見允。」

  宋曉峰暗暗一點頭忖道:「來了!」依然神情冰冷的道:「什麼事,說吧!」

  朱五絕道:「想你我兄弟一起時,無論練武為人,都多承你宋兄不時開導,分手以來,時在念中,近日小弟又學得一二種新手法,欲與宋兄切磋一二,不知宋兄可願利用今日相會的機會,賜教!賜教。」說時目光四射,環掃了廳中眾人一眼,胸膛一挺,兀立雄視。

  宋曉峰哈哈一笑道:「歡迎!歡迎!在這大廳之中行不行?」

  朱五絕深沉陰險,暗中早已運集了全身功力,就要動手了,還是一臉笑容,道:「小弟最近只學了二三招新手,小弟是全部出籠,請教宋兄三式,三式手法,用不著多大地方,我看不用到外面去了。」

  宋曉峰步入廳中,微微一笑,道:「請!」

  朱五絕點頭說道:「小弟是有心討教,因此討命而來,也就不客氣,抛磚引玉了。」

  說完,雙目一凝,靜立了片刻,左步向後柱,右腳前弓後曲,腳跟柱地,腳尖微微上翹,雙手向背後一背,形同「天狗吠月」之式,極是奇特了。

  宋曉峰微微一回,只覺他這式子希奇古怪,未之前見,尤其雙手後背,更難預測他可能出手部位,心念閃動之間,時機稍縱即逝,來不及出手,朱五絕已一聲輕笑,招式再變,全身忽然向地上一撲,手彎腿曲,形同一支「癲狗吠月」,全身空間大開,無論從那個部位下手,都可將他置於死地,簡直是必敗之式……那有這樣自速其死的招式?……當然不!

  宋曉峰微一猶豫之一下,朱五絕一式「飛龍沖天」站了起來,雙腿一併「玉柱擎天」,雙手當胸一合「日月在抱」,雙目一凝,寒光炯炯,洞察千里。

  宋曉峰心弦猛烈一震,脫口叫了一聲,道:「三陽開泰!」

  高手過招,出手如電,時機稍縱即逝,朱五絕擺出三個式子,宋曉峰臉色連動了三次,但每一次都來不及出招,如果真招實戰,一招接不上,不是傷就是死,那還有第二次機會,不管宋曉峰對這三招有無破解之法,把握不住時機,已是一敗塗地了。

  朱五絕收招一立,哈哈大笑道:「總算你把這招的名子叫出來了,老弟,實在說來,我本來比你癡長幾歲,過去白叫了你不少日子的大哥,看來你還是恢復老弟的身份吧!」

  朱五絕得理不讓人,話聲一落,雙肩一晃,帶著一陣大笑,大步走出了大廳。

  宋曉峰這時一張臉漲得鐵青,半天說不出話來了。

  「咳!」一線天輕咳一聲,從廳後轉了出來,輕笑一聲道:「曉峰,別被他唬住了,他要發得出『三陽開泰』,早就向你下手了。」

  宋曉峰一驚而悟,臉色稍霽,微微一歎道:「朱五絕這人詭計多端,他不曾想不到唬不住你老人家,既然想得到,他為什麼還要將那不成熟的『三陽開泰』使出來?這一點,我們不能不防。」

  一線天微微一笑,道:「你放心,老夫自有主張,我們還是先看老花子的請柬吧!」伸手取起朱五絕留下的請柬,展柬一瞧,只見那請柬上寫道:「謹訂於月之十五,設席望仙坪,有請賞光,並一論是非。

  一線天微一皺眉道:「只有五天了,朱五絕這小子好似是步步進逼,不給我們緩氣的機會了。」

  宋曉峰劍眉雙軒,冷笑一然,道:「我就不相信他自己就真的一切都準備好了,說不定又是虎頭版。」

  一線天點頭一笑一道:「不錯,他這著棋正是想行險求服,他畢竟年輕氣盛,犯了急功好利的毛病……」

  話聲中,霍天豪又走了進來道:「外面有一位頭頂竹笠,卻又身穿長袍,腰束絲帶的老人,請見劍主。」

  一線天忽然問道:「那腰中所束的絲帶是什麼顏色?」

  霍天豪聽得愣了一下,回想了片刻道:「好像是黃色……」

  一線天點頭道:「是了,快請他進來,我們在密室等他。」

  霍天豪領命轉身而去,一線天輕聲向宋曉峰道:「南方俠隱李公旦來了,我們到密室等他去。」

  一線天與宋曉峰進入密室不久,南方俠隱李公旦戴著一頂大得出奇的竹笠進來了,大家見面之後,也沒有什麼客套,一線天急口問道:「李兄,有什麼好消息見告?」

  南方俠隱李公旦笑道:「確實是一件好消息,所以小弟特親身前來奉聞。」

  一線天笑道:「小弟洗耳恭聽。」

  南方俠隱李公旦道:「老花子已定月之十五設宴評理之事,你們收到請帖了沒有?」

  一線天道:「剛剛收到,是朱五絕親自送來的。」

  南方俠隱李公旦忽然要一線天自己猜測起來,顯見此老心中實在高興,所以也不管宋曉峰在一旁和談話重心的嚴肅了。

  一線天心念電閃,暗暗忖道:「不用猜也該想到,老花子把自己的意思,告訴他們了。」轉頭望了宋曉峰一眼,宋曉峰微微一笑表示他也有同樣的觀感。

  一線天一笑道:「我想老花子外緊內松準備和小弟言歸於好了。」

  南方俠隱李公旦一拍大腿,哈哈一笑道:「你猜的一點不錯,他正是這個意思,最令人高興的是,他還提出一個令人想像不到的計畫。」眼睛一斜,仍是還要一線天猜上一猜。

  其實,根本不用動腦筋,從他的語氣和神態中,再笨的人也不會看不出來,一線天淡淡的一笑道:「他那計畫想必是與我們原來的構想不謀而合了。」

  一線天與武當掌門人他們原來定計謀是,故意與丐幫製造糾紛,籍調反目,各走極端,逼著丐幫幫主利用朱五絕的關係與山主郭慕陶釵結聯手,使山主郭慕陶的實力由暗轉明,然後,用七星會全部力量,把山主的魔群狗黨一網打盡。

  南方俠隱李公旦笑著點頭道:「老花子也正是這個意思,他也是準備假戲真做,到時候你們可要手上留情一占,否則,可就真被山主所乘的了。」

  一線天想起那山主已被朱五絕所制的事,只怕他們大家都還不知道,心中躊躇了一下,正要說了出來,南方俠隱李公旦已是站起身來,一抱拳道:「老花子約會的前一日,武當掌門人準備請大家再見一次面,到時候,有什麼問題,大家再從長計議,小弟就此告辭了。」

  話聲一落,已舉步出了密室,一線天回心一想,朱五絕制住山主的事,說不定丐幫幫主已經告訴他們了,其實這件事在目前情形之下,已沒有什麼了不起,最重要的還是朱五絕的真正意向,但朱五絕的真正意向,他們能知道麼?

  說來徒亂人意,甚或被他們認為自己還是拋不開兩個人私見,微一猶疑之下,南方俠隱李公旦已經出了室門,一線天也就決定不多繞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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